第270章 手段(1 / 1)

“人!”

看了施奕文一眼,朱翊钧说道。

“大明的十一个钞关里的官员虽说只有几十人,可是役仆兵丁却有上千人之多,致远,这些人怎么办?按你的说法,他们早就习惯了中饱私囊,将钞关收回之后,他们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他之所以会有这方面的担心,是因为这钞关是他收回的,一但出什么乱子,最后都会烧到他的头上,成为张先生、成为百官的把柄。

朱翊钧的反问让施奕文微微一笑,然后冷笑道。

“但凡朝廷改革,叫嚷最厉害的从来不是官,而是吏,因为官无论官职高低,影响都不大,只有吏的影响最大,因为他们的利益正是建立在旧制度上的。所以,他们必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然后把小事变大,大事变坏,哼哼…”

冷笑之余,施奕文说道。

“所以,在动手之前,我准备先派出一些人到各钞关进行审计,那些人的手脚不干净,肯定会查出一些东西来,到时候——杀掉一批、再关上一批,最留下的那批人,也就不敢异动了,留用他们是因为他们了解钞关的运行,了解商贩过关的门道,总归还是有用的。”

杀、关、用,这看似简单的三个字,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三个字其实包含着太多的信息,更没有人注意过这个三个字在现代史上的意义,可施奕文并不介意拿来用一用。

“哦?”

打量了施奕文一眼,朱翊钧笑道。

“致远,要不是亲耳听你这么说,我还真不相信这话是你说出来。”

“慈不掌兵。”

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后,施奕文说道。

“一直以来,大明的钞关,都是有定额的,都是把税是按定额指派给各钞关,钞关只管缴足的定额,定额之外横征暴敛的数额,从来无人知晓。这几天,我特意找人打听过,朝廷拿到的定额,不到钞关实际横征暴敛总额的十分之一,甚至可能更小,也就是说,每年至少有两百万两以上的银子被钞关的官吏中饱私囊,要是不用重典斩断这些手,即便是明志你收回钞关,又有何用?”

看着朱翊钧,施奕文语重心长的说道。

“况且,以钞关征收商税,关系到我大明江山千秋之业,土地产出有限,即便是横征暴敛,所得田赋苛捐,也是有限的很,况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一但激起民变,大明江山何在?所以,想要充实国用,关键还是商税,以钞关征收最为妥当,即便商人因为关税繁重有所怨言,顶多也就是发个牢骚,所以无论如何以钞关征收关税,都是最稳当,且成本最低的,而且也是维系明志想要开创大明盛世的根本所在!”

从这番话中,朱翊钧明显听出了施奕文话语中的对他的期望,而对他的期许,朱翊钧重重的点头说道。

“致远,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郑重其事的说出这番话后,朱翊钧又看着他笑道:

“那你确定要亲自主掌个什么总税务司了”

“确定。”

施奕文点点头,认真的说道。

“总税务司初办,很多章程制度,我必须要亲自参与其中。”

“嗯,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致远,在总税务司那边你还想要什么?”

“独立于朝廷之外的人事权,所有职员、员工,都由总税务司独立招聘,他们的官身也独立于吏部之外,没有独立的用人权,势必会为朝廷干涉,没有官身品级,官员自然会以官职相压。”

“这倒是。”

朱翊钧觉得施奕文处事缜密,把什么都想好了,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便道。

“这总税务司就以锦衣卫的旧例吧,百户…正六品以下官员,全由总税务司自行任命,无须请旨,正六品以上正五品以下官员,呈书报备既可…”

看似随口的一句话,却显示出朱翊钧对施奕文的充分信任。这意味着未来执掌总税务司后,他可以独自任命官员,而不需要考虑到朝廷甚至皇帝的干涉。

尽管心里对这种信任略微有些感动,但稍稍犹豫,施奕文又说道。

“明志,我还有一个请求。”

“讲!”

“这设关征税,难免有匪类大胆闯关,所以我希望各关仍能维持一定数额的兵丁。”

“这是自然。”朱翊钧点点头,说道。

“这个就按旧例办理吧。”

然后,他看着施奕文说道。

“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好,这朝廷中,不知多少人在看着我呢!”

看着施奕文,朱翊钧欲言又止,一直没有亲政的他很清楚,即便张先生同意他的要求,也会关注这件事,到时候满朝上下,肯定都会盯着总税务司,万一要是出了差错,到时候,他势必会成为朝野上下的笑话。对于一直想向世人展现自己能力的他来说,自然不愿意看到失败。

“嗯,我知道。”

看着朱翊钧目中的担心,施奕文便微微点了点头。

“嗯,致远,你做好准备,明天,我会诏你进宫,到时候,会向你询问一些西洋税关的事情,毕竟,总需要给外人一点掩饰,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是那么认识的…”

“我明白。”

笑应之余,施奕文当然知道朱翊钧为什么那么担心,毕竟,每一次出宫,他都是偷偷跑出来的,对于外界而言,他们两人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不过,话说回来,施奕文倒是对明朝的紫禁城充满了兴趣,毕竟,众所周知,当年李自成离开京城时,曾放火烧毁了紫禁城里的宫殿,故宫里的宫殿大都是满清入关后重建的。

明朝的宫殿到底是什么模样?

怀揣着那一份好奇,施奕文不禁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当然这种心态大抵上也就是和一个游客到达一个地方,对那里的好奇差不多。

况且在这个年代进入皇宫,本身就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至少对他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心里难免会有那么一些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