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僧人恍然大悟,毕竟七品高手争锋,寻常人定然不敢轻易涉险,故而只能远远观望声势如何,所以只要打的逼真,他们断然察觉不到什么。
佛子微笑说道:“唐云这次要掩饰自己重伤的事实,且身边无人可用,所以这几日肯定会深居浅出。
所以,咱们只要打个时间差即可,这个可以找刘源做戏,他虽然贵为郡守,但实力嘛…呵呵。”
真是个绝妙的方法,不是吗?
计划已经定下,且时机难得,自然是越快越好,拖延下去只会突生变数。
在第二天,佛子便扮做了唐云的模样,‘恰巧’在路上碰见了刚刚出门的刘源,二人边谈边走,再然后便是…异变突起。
唐云在大庭广众之下果断出手,追着那亡命歹人一路出城,遥遥消失在远处。
戏演的很成功,二人在城外掀起了不小的声势,而自始至终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地头蛇们,则是惊骇莫名,真正确认了唐云的实力。
非是八品通脉境,而是七品辟穴境。
这么一来,一如佛子说的那样,唐云的险恶用心便彻底暴露。然而促成他们结盟,倒向雷音寺的两根稻草,却是…唐云以及真正前朝余孽残党的举动。
在‘休养’了数日,终于恢复过来后,唐云去了诏狱。
根据眼线透露的消息,唐云压根没有去审讯抓捕的前朝余孽,而是跟方瑜他们前往的目标点,请回来的人好好聊了一会儿。
简单地说,愿意将功补过,上缴保护费的就不是余孽同党,如果不愿意的,那身上铁定会有这个标签,而随之的后果便是满门诛绝。
为了活命,大部分选择了前者,交了一大笔保护费,可谓狠狠出了一次血,这才花钱免灾,完好的从诏狱走了出来。
如此举动,更是进一步坐实了佛子的推断。
而另一根稻草,无疑就是幸得保全一命的前朝余孽,他们在突袭唐云失利后,又摊上了佛子的拉拢,听到对方的推论,从而得出了一个统一的计划。
那便是借力打力。
既然佛子说唐云是演戏,既然佛子说唐云是走一步险棋,那…你说的是对的。
他们自然乐得投靠佛子,抱住雷音寺大腿,让对方替自己遮风挡雨,承担风险。
所以说,联盟这么快就能促成,其中也少不了他们的推波助澜。
人的私心,注定了每人都藏有秘密,不可能坦诚相待,正因如此就会造成种种在后人眼中堪称荒谬的决定和结果。
其实呢,一点都不荒谬。
就算是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如此事情也是只多不少。
人永远满足自己的智慧,不是吗?
而就在佛子这个联盟逐渐抱团形成的时候,随着镇武阁发出的一纸诏令,唐云终于再次出手了。
而他出手的对象,自然就是之前那少部分死鸭子嘴硬,不肯交钱免灾,冥顽不灵的地头蛇。
轰隆隆 唐云带着大批人马,全副武装从镇武阁中走出,迅速赶往目的地。
童家跟裴家关系堪称密切,人尽皆知的是裴家搞得牙子生意,而这个生意能搞这么大,自然少不了一环环的步骤,童家就相当于一个销赃的中转站。
很多人都觉得,捞偏门的肯定比一般人更识时务,指定会带头交钱免灾。
实际上恰恰相反。
正因为他们捞偏门,所以才能看的更透彻。
之前龙阳郡的情况,早已被他们看在眼里,童家很清楚唐云或许会容得下那些世家地头蛇,但绝对容不下裴家,童家这种捞偏门的存在。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当官的能跟商人搭关系,但绝对看不上最下层捞偏门的泥腿子,整死你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甭说这个有武者的世界,就算是唐云曾经那个世界也一样。
捞偏门来钱快?
那是黑钱,而且风险甚大。
比起资本运作,动辄都是十几亿,上百亿的运转,捞偏门来钱的速度就是个屁。
(实话,别的不说,单看金融股市运作就行了,背后资本动动手,就是十几亿,几十亿的动荡,眨眨眼都是几个亿的蒸发。
如果整个构架要分级,那捞偏门是最低级的,风险最大。其次就是娱乐圈,而后金融等等…)
所以,童家很清楚,无论他们交不交钱,唐云绝不可能放过对方,毕竟剿灭他们能获得更大利益,不是吗?
在童家的人入了诏狱后,他们已然开始了战略转移——跑路。
襄火郡容不下他们,那就去别的地方,起码还有活路,留在这纯属等死。至于投靠雷音寺那边,他们倒是想,不过也得人家同意吧?
佛子压根瞧不上他们,拉拢地头蛇是有利可图,拉拢他们弊大于利,且童家跟裴家之前可是穿一条裤子的,怎么都脱不开干系,何必惹祸上身?
可惜想的挺美,奈何现实更加残酷,童家无奈只能放弃,着手准备跑路。
跑路之前总要带着财产吧?总要带着手下吧?否则凭啥东山再起?
可这些手下也有妻儿老小,你说跑就跑,还不给个保证,跟着你喝西北风吗?扯犊子吧 而这些琐碎的事情,远不是三五天能结束的。
当他们还在为这些事挠头的时候,唐云已经出关,带着人马大张旗鼓赶到这里,将他们最后的生路彻底堵死。
唐云翻身下马,自有手下搬来椅子,他施施然坐下,淡淡的吩咐道:“喊话,让这群前朝余孽自己出来投降,给他们盏茶…不,一炷香的时间,否则推平这里。”
手下嘴角抽搐,默默领命上前喊话。
一盏茶十分钟,一炷香五分钟,也就是说就给他们五分钟的时间考虑,而且这他么还是大早上,估计还没起床呢。
唐云此举,摆明了是要弄死他们,不给半点机会。
听到童家大宅外的动静,一众下人顿时慌了神,慌里慌张找到主事人,哭丧着脸道:“童爷,那…那镇武阁堵门了,让咱们自缚双手投降。”
“慌什么?”童爷冷哼一声,骂道:“滚出去,我只有分寸。”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滚出去。”童爷打断他的话,拂袖一股真气爆发,彻底将这个下人连同嘴里的话轰出了门外。
下人重重的滚在地上,满头是血的爬了起来,眼中浮现几分绝望,喃喃自语:“可…可是那镇武阁只给了一炷香的时间啊。”
不过遭了这么大的罪,他也不敢铁着头再进去了,如果再去自己小命很可能不保啊。
况且镇武阁逮的是童家,他扪心想了想,大不了自己投降就是,那位唐大人风评不错,想来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吧?
实在不行,自己就跳反,做个证人 树倒猢狲散,童家的人心在这一刻彻底散了,人人都在谋求自己的生路,为自己小命做打算。
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的燃尽,细碎的香灰随着一缕微风,飘然洒在童家大门口。
“啧”
唐云抿了一口枣茶,指甲触碰茶盖,发出叮当一声脆响,麾下武者身躯一颤,不约而同拔刀提剑,蓄势待发。
“动…”
大门敞开,童爷极尽卑微,弯着腰露出谄媚的笑容,跨出门槛整待说些什么,奈何一张嘴,话就被唐云打断。
“杀!”
唐云眼帘垂下,似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茶盖咔嚓扣在茶杯上,懒洋洋的说道:“童家冥顽不灵,前朝余孽试图造反,按当朝律令,诛六族。”
童爷大惊失色,连忙出声:“不是,大人我…”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捂着脑门,哭天喊地的跑了出来,大声嚷嚷:“大人,小人举报童家,他们倒行逆施,与前朝…”
童爷傻眼了,身后的人也傻眼了,镇武阁的人嘴角抽搐,唐云则露出促狭的笑容,还有人助攻?
“你…”童爷看到此人,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将他轰了出去,想来对方这是怀恨在心,于是趁机跳反。
这个节骨眼卡的太妙了,也太巧了。
人群中观望的佛子等人见状,不禁暗暗摇头叹息一声,这个下人的跳反,无疑是一步将军,直接将童家判了死刑。
“童爷?好大的名头啊,都自称爷了。”
唐云摆摆手,真气迸发瞬间将童爷手臂洞穿,算是从鬼门关门口,把那个即将毙命的下人救了回来。
“不是,大人我…”
“动手。”唐云起身,将茶杯递给身后的武者,打断他的话直接下了命令。
童爷目眦欲裂,怒视这群围来的武者,冲唐云发出凄厉的咆哮:“唐云你欺人太甚。”
“欺你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唐云盯着他,露出淡淡的鄙夷:“你们捞偏门的不是有一句老话,叫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吗?怎么现在怕了?”
不等他说话,唐云探手压在剑柄上,轻笑道:“这样吧,尔等若能接我一剑,我便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好,一言为定,望大人莫要食言。”童爷如赌徒般,死死抓住了这一根救命稻草,嘶声低吼,紧紧的握着手中长枪。
轰隆隆!!!
剑光如龙,张牙舞爪,撕裂空气冲入天穹,遂直入童家大宅,偌大宅院顷刻间化为废墟,可真气凌厉却未曾将一人斩杀,皆是重伤垂死。
“看来你挡不下。”唐云耸耸肩,转身离开。
童爷四肢粉碎,如死鱼般躺在地上,浑身鲜血汇成小水洼,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努力瞪大眼睛,怒视着远去的唐云,嘴巴开合颤抖,却连半句话都吐不出。
差距,太大了。
八品,七品,真气总量本就相差数倍,更遑论唐云还不是一般的七品,毫不夸张的说,他刚刚只是动用了三十分之一的实力而已。
“你们应该上钩了吧?”
唐云的余光隐晦的扫过吃瓜群众,心思急转,在将童家料理干净,留下些人处理收尾后,带人如出笼猛虎,马不停蹄赶向下一个目标。
“他要动手了。”佛子瞳孔一缩,带人迅速退出人群,悄然离开。
马蹄声混杂着闷雷声,唐云等人头顶肉眼可见汇聚晦暗的阴云,随着他们的前进而朝前蔓延。所过之处阴云遮阳,光线被阻隔,周围霎时暗了下来。
王家建立的私立武院门口,无数人不禁抬起头,灼灼盯着那天际朝此蔓延的阴云,瞳孔收缩,大气都不敢喘,只觉一股可怕的压迫感沉在心头。
咚,咚咚 周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如曾经唐云跟佛子的照面的场景,不,比当时要恐怖的多。
因为这一次并非唐云一人,而是整个襄火郡的镇武阁精锐,这些人各个都是手中沾满鲜血的刽子手,身上笼罩着的,多是襄火武林江湖的怨魂。
煞气冲霄,血腥弥漫。
“是我看错了吗?”一个女孩禁不住吞了吞口水,抬眼望着天穹云层,喃喃道:“天空似乎是血色的。”
一儒生模样的青年,手里死死攥着一卷竹简,声音有种明显的颤抖:“鲜血如海,白骨铸城,怨魂索饶,煞气随行…”
他瞳孔极具收缩,声线变得沙哑刺耳:“这是异象…凡身负重担者,凡盖世天骄者,凡倒行逆施者,如此诸般皆身随异象,难道唐云他,他不止七品实力?而是六品?”
正如那武道十二品的歌谣,先锻身,再养气,后炼魂,终聚神…
能展露异象者,只有六品以上,触及到养魂境的巨擘才能办到,异象并非是天地真的如他们所看到的那般景象。
而是在感知到对方气息后,遂被震慑,影响五感甚至意识,从而产生的一种类似幻象的东西。
实际上那云只是乌云,确实是乌云。
并非血海,更无骨城。
说它完全不存在,也不尽然。
异象能在主人的念头下,真正影响敌人的意识五感,若心境不坚者在这种压迫下,直接疯魔,甚至是猝死也并不奇怪…就像是人遇到鬼,被生生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