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傲天刚说完,唐云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去,皇子就爆发了,探手便是干净利落的一巴掌,真气凝成的手掌印瞬间印在傲天脸颊。
就跟公园老大爷抽陀螺一样,傲天兄惨呼一脸,带着一簇血丝,以及几颗崩飞的牙齿,捂着脸原地转了好几圈,砰的一下摔倒在地。
唐云咂咂嘴,轻笑摇头:“唉这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但凡能听点东西,也不至于挨打。”
劝架?
不存在的。
唐云何等人精,当然看得出这他么是在演戏,只不过他稳如老狗没有搭腔,傲天兄没有台阶下,皇子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按照套路,唐云是得劝架的,然而这厮恶趣味使然,非但没有劝架,反倒舀了一瓢油泼了上去。
这下尴尬了。
皇子能咋办,他总不能真的打死自家崽儿吧?
这厮也是个老狐狸,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坐下,呵斥道:“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禁闭半月不得出门。”
一柔婉的女子奉茶上前,轻言细语的道:“父亲消消气,兄长失礼了客人,小女替兄长赔个不是,还望大人见谅。”
“还是柔儿懂事。”皇子接过台阶,脸上怒意淡去几分,看向旁边的唐云:“此为我家小女,名为李轻柔。”
“见过郡主。”
唐云微微颔首,到了他这种级别,也就对那些六部老大,或者大儒王侯之类的才会行礼,类似这种皇孙,郡主,点点头就够了。
让李轻柔退下,皇子压低声音说道:“其实之前递交名帖之事,并非真要与大人缔结姻亲,而是京城…,我要为家眷子女多考虑一番。”
皇子这厮都自称我了,明显是要做出真情流露的模样。
人家都入戏了,唐云自然也随之入戏,苦笑道:“皇子大人,这天下如今灾劫即将爆发,哪有安生地方?最安生的反倒是京城啊。”
皇子心里咬牙,这他么太难缠了。
他不得不再次打量唐云五官,心里萌生一个疑惑:这厮真他么只有二十多岁?这种扯皮的功力,跟朝中那些老东西都不相上下了,尤其是脸皮…
扯皮了大半个时辰,从古今历史谈到魔物乱世,从天文地理谈到人情世故,皇子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唐云愣是能给他圆过来,且不会主动点破那层纸。
不得已,皇子使出了一个杀手锏,叹息着说道:“昨日父皇告诉我,血魔已根除。”
“却是如此,三州之地再不担心有血魔祸乱了。”唐云一副颇为唏嘘的模样,连连点头感叹。
“???”皇子刚想顺势扯到云州,龙阳郡这边,鬼知道唐云一句三州之地,直接堵死了他的后话。
我可去你吗的吧。
皇子放弃了,他发现一旦自己想露出目的,唐云下句话就会轻描淡写的将之扯走,压根不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
论话术这方面,对方俨然比他玩的更顺溜。
不行!
最后一招!
他给自己闺女李轻柔打了个眼色,借故暂时离去,转而厅堂只剩唐云及其一众小辈在此,气氛逐渐走向尴尬。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对唐云还多有妒忌,讥讽,轻蔑等情绪的话,那见到刚刚唐云与皇子之间打太极的对话,他们算是彻底抛弃了那些个可笑的念头。
这家伙太老道了些。
当然,除了脑子聪明的,依然不乏有之前傲天兄那种白痴,保持态度依旧认为唐云是个满口大话,只会吹牛比的家伙。
只不过有了傲天兄挨打的例子在前面,他们断然是不敢冒头的,否则等待他们的就不再是大耳刮子,而是更惨烈的下场。
李轻柔抿了抿嘴,轻声说道:“不知大人如今实力达到何等地步了?可否与轻柔说说?”
“九品。”唐云眼皮子都不眨,张口道出了一句屁话。
如今除了罗恒,除了皇帝以及当时现身的几个大佬,三不管逃难的聂鱼那群人外,满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唐云已经达到八品。
这就是他为何出去找功法的主要原因,除了朝廷功法没有顶尖之外,贸然兑换功法也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压根藏不住实力的。
九品?
毫无疑问,唐云的回答,让有些人忍不住发声,眼中满是讥诮与轻蔑。
不知有意无意,一个飘忽的声音忽然响起:“原来镇武阁,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让九品武者镇守一方了吗?”
唐云颇为赞同的点头,叹道:“是啊,如今面对天下灾劫,镇武阁人手短缺。京城如阁下这般精英为何不上书外调,建功立业呢?我想若如此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被赶鸭子上架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脸上表情极为难看。
这厮嘴太毒了些,面对皇子时尚且没有太过分,多数委婉绕开话题,而面对他们则活像是换了个人,言语极尽嘲讽。
唐云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说道:“九品嘛,不值一提,在座都有一,二,三个九品了,在下这位子,其实让诸位坐上,定然能做的更好,你们上你们也行,真的。”
李轻柔顿感疲累,她还没开始撩,自己这边猪队友就开始拖后腿,她很像吼一句:我太难了。
唐云似笑非笑的用余光扫了下俏脸浮现踌躇薄怒的李轻柔,望向那几个明显跟傲天兄一条战线的家伙。
略作思索,他张口说着,言语循循善诱:“家中长辈为何对尔等多是苛责说教?动辄批评打骂?你们只知道窝着受气,没想想是为什么吗?”
“是啊,为什么?”几个人明显被说中了心思,开始陷入思考。
唐云压根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紧接着说道:“因为你们命是他们给的,从小到大花的都是他们给的,吃喝享受都是他们给予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有资格忤逆吗?你们只能私下发发牢骚,还不能传出去,否则有损名誉啊。”
“没错,说的很对!”
这几人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只觉拨云散雾豁然开朗,殷切的望着唐云:“大人,若是你的话,该怎么解决呢?”
“很简单,独立嘛。”
唐云一拍大腿,有些‘激动’的道:“这就跟做生意一样,你们现在欠父母的太多,在他们面前自然抬不起头。
假设你们赚了钱,立了大功,连陛下都对你们赏识有加的话,父母还会苛责你们吗?你们是不是就能挺直腰板了?”
不仅仅是这几个人,就连李轻柔都不禁侧耳倾听,面露迟疑:“貌似…是这个道理,可要怎么做?”
唐云压低声音:“怎么做?你们是皇孙,地位不凡,就算外调出去,有谁敢不给你们面子?那些人为了巴结讨好你们,不得努力立功?
一旦做出功绩,你们身为他们的上司,自然也有分润,等积累足够,你们不就能昂首挺胸回来了吗?”
卧槽!
还有这种操作?
真他么…越想越有道理啊。
唐云刚要端茶,李轻柔忽然替他倒茶加满,似乎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咳嗽几声,唐云润润喉咙,接着说道:“你们应该也有些相熟的,年龄较大的好友,他们是不是这几年一个个都出去了?”
“没错,大人说的一点不假。”众人连连点头。
唐云摊开手:“在这里虽然锦衣玉食,但活着憋屈,人这辈子啊,活的就是心里那口气,你们愿意憋屈的活着,还是昂首挺胸的活着?”
大家被说的心潮澎湃,热血上头,毫不犹豫的握拳说的:“当然是后者。”
唐云握拳替他们鼓劲:“那就去拼吧,追梦人最美丽,人生有几次拼的机会?不趁着现在拼一把,将来怎能给儿孙炫耀昔日的辉煌?”
这些小年轻,怎么可能是唐云的对手,三下五除二,没几句话就被忽悠的不知道东南西北,满心振奋的下定了决心,且对唐云充满了感激。
我们太蠢了,都误会了唐大人。
谣言害人不浅,唐大人不愧是能建立武者学院的人,真是好人啊。
为我等点拨明路,我等愧对大人…
就连李轻柔,都捏着粉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完全忘了父母,奶奶之前对她的叮嘱,满心都是要证明自己能力的想法…
于是乎 当皇子满意的回来以后,发现厅堂无人,唯有唐云慢悠悠的品茶,吃着糕点,好一副悠闲模样。
卧槽?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唐云瞧见他,起身上前,熟络的压低声音道:“此无外人,皇子你我也不说外话,您的目的在下很清楚。
感谢你配合,刚刚故意出去,给在下说话的机会,现在事情办妥了,在下也要告辞了,皇子不送…”
???皇子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唐云迅速离去。
这都是啥?
我配合啥了?
你办妥啥了?
你倒是说清楚啊!!!
出了府邸,唐云长舒一口气,终于糊弄过去了。
娘的,给我挖坑,你还嫩了点。
在街边买了些零嘴儿,唐云优哉游哉的溜达到了瓦窑大街,边走边看杂耍卖艺,时不时丢几个大钱。
过不了几天,等律法搞好,一切事情办妥,他唐云就该回去了。
回去之后,没有其他事,唯一字——苟!
翌日。
某亭台小院。
莺莺燕燕一群姑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似乎在讨论什么。
李轻柔被围在中间,有些局促的搓着衣角,呐呐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偶尔被打断插话,俏脸不禁浮现出几朵红晕。
“柔儿,那唐大人是不是很凶恶,很丑…”
“柔儿柔儿,那唐云是不是登徒浪子,我听说他家里还有个修罗…”
“柔儿…”
李轻柔提高了声线,说道:“好了好了,姐妹们,你们都误会唐大人了,他跟那些谣言所传的根本不一样,差了千里。”
“哎呀呀,这是动春心了?”
“刚见一面就胳膊肘往外拐?”
李轻柔皱了皱眉,正色道:“不是这样的,若非唐大人一番话,恐怕我还真不会想到根本原因。”
“什么原因?”众人好奇无比。
李轻柔回想着唐云的话,银牙紧咬,声音隐隐发颤:“咱们的出身就意味着,人生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你们感觉怎么样?”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沉默下来,她们虽然天真烂漫,虽然生在蜜罐里,但不代表她们只有甜没有苦。
人都是向往自由的,否则当初秦源雪也不会被那么多人佩服。
李轻柔呐呐说道:“唐大人说,咱们之所以无法拒绝,是因为接受的太多,没有底气,一旦离开家族就什么也不是。
他说,如果想摆脱这种境况,如果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那就必须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面对长辈才不会诺诺低头,他们也不会过于苛责。”
众人美眸泛起几分异彩,心里不自觉开始思考李轻柔刚刚的话。
谁都不想当成个货物,谁也不想成为牺牲品。
为了自由。
为了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际圈。
京城的官家小姐有闺蜜圈,那些二代三代公子哥们,自然也有…
而较之于女子而言,男子生来就有热血野望,他们的自尊心更强,他们更想扬名立万,他们更想被万众敬仰…
于是乎这边经过十七皇子的子嗣们口口相传,唐云的谆谆教导,至理名言迅速席卷了京城的年轻一辈的圈子。
不想被人瞧不起,那就去立功!
待我功成名就,待我名扬天下,待我百战归来,待我…
届时谁敢瞧不起我?
谁还敢于我说教?
还有谁?
不得不说,他们膨胀了…
自信心过剩就是膨胀。
他们只看到了前面无限美好的风景,却忽略了脚下唐云挖的大坑。
于是乎,京城掀起了一股风潮。
往日穷尽奢靡,惹是生非,纨绔风流,娱乐至死的二代们,米虫们,忽然仿佛醒悟了一般,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
公子哥儿们不再斗鸡遛狗,不再留恋青楼,不再故弄风雅,他们开始努力修炼。
千金小姐们不再绣花女红,不再迷恋小说,不再争风吃醋,她们开始努力修炼。
前者为名扬天下,热血挥洒。
后者为掌握命运,努力奋斗。
尤其是有些自觉实力不错的,竟然纷纷告知父辈,自己要出去闯荡,自己要建功立业…
毫无疑问,这些人的下场,是被父母长辈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有些耐不住暴脾气的一顿猛锤也不在少数。
可这么做非但没有让他们醒悟,反倒让他们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唐大人说的果然不错。
假如我闯出一番功名,假如我被陛下赏识赞赏,他们绝不敢骂我,甚至还打我…嘶,好疼。
于是乎,偏激者留下家书一封,背着包袱离家出走。
更甚者则是联名上书,启奏皇帝自己要为国家做贡献,自家父辈非但不许还多有打骂…
皇帝对此表示茫然,咋回事?
但毫无疑问,这种冲劲儿他很喜欢,于是大笔一挥——准!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则慢慢悠悠的乘着马车,离开京城朝老巢龙阳郡赶去。
正所谓 昔日小胡子凭借一张嘴,掀起二战。
今日有唐云凭借一张嘴,搅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