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做出挠头的动作,声音充满鄙夷:“你当他是神仙不成?早先就有了布局,料到咱们会来?”
“你还记得唐嫣月之前说过什么吗?”血魔摇摇头,凝重的道。
影魔自然记得:“她说,自己是唐云设下的饵。”
不过转而她就继续说道:“说不定是她胡说的,再者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他也猜不出敌人是两个吧?”
被一番开解,血魔终于放下心来:“也对,若他真的那么神,八成早就跑路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引颈受戮呢。”
话音一转,血魔愁眉苦脸的盯着没喝两口的粥,有些不信的道:“真不好喝?很咸?”
“你尝尝?”影魔怂恿他。
血魔喝了口,咂咂嘴:“还好啊。”
影魔呵呵嘲讽:“自己做的东西,再难吃也觉得不错。”
偏院。
常青坐在桌边,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竭力想要保持平静,可急躁的心情却让他如坐针毡。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常青一直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时运不济,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未尝不能顶替唐云。
在他看来,唐云不过是个天赋稍好,运气不错的毛头小子罢了。
人,总是满足自己的智慧,不是吗?
终于,他的影子忽然扭曲一团,继而逐渐升起变成立体,出现在他面前。
纵然见过很多次,但常青依旧有种头皮发麻的颤栗感,努力定了定心神,他咳嗽一声说道:“接下来,只需等着即可,你们那边没有问题吧?”
“没有,你放心便是。”影魔的声音有些飘忽:“注意一定不能让唐云察觉出端倪。”
常青皱了皱眉,虽然很不喜欢这种说教,但他也明白如今还要依仗对方的能力,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最近若无要事,我不会与你联系,省的出意外。”影魔又叮嘱了一句,这才悄然消失离去。
血魔斜靠在床边,慵懒看着归来的影魔:“他怎么说?”
影魔冷声说道:“一个蠢材,死不足惜,等他从京城回来,就将之炼成血神子吧,活着也是浪费。”
“他若不蠢,怎么能跟咱们合作?”
血魔嗤笑:“无论是李霄,还是龙星悦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是王奇也极难对付,不过说到这个常青,还得感谢唐云呢。
之前我派人说动赵云律父子,没曾想被他有所察觉,雷霆手段直接斩了他们,可惜唐云如此举动,却让暗处那些武林余孽吓得不清。
唐云这家伙连自己人说杀就杀,那些残党本就幸免于难,见到此事怎么还敢有侥幸心理?毕竟怕到最后就会爆发。
今日状况,可以说这是唐云自食恶果,他把那些残党逼得抱在一起,拼死一搏。若不是李霄一封牒子,咱们还拿不到这些可堪一用的棋子,又怎能察觉常青这家伙的存在?”
影魔若有所思:“啧啧,你说的倒也有道理。”
数日之后。
各项事务准备妥当,照例给那些囚车里的邪修妖兽灌下特制的药物后,唐云终于下令朝州城开拔。
龙阳四府加郡城,一共五个诏狱,里面关着的家伙绝对不少。
尤其是唐云为了利益最大化,还将从前那些武林宗派的家伙活捉,严刑拷打从他们嘴里榨干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浩浩荡荡的特质囚车,加起来足有数百,绵延成一条黑线,在官道上留下深深的印记,缓缓朝州城驶去。
“你随时准备出发!”
血魔瞥了眼常青,迅速离开了城内,朝车队追逐过去。
“来消息了吗?”
“来了,车队出城了。”
“诸君,成败在此一举,唐云这等恶魔杀灭我等宗门,屠杀我等亲眷挚友,甚至还将之押入诏狱严刑拷打,此子不除天地不容。”
“天地不容,天地不容!”
“杀杀杀!!!”
伴随漫山遍野的呼喝,无数人影从暗处冒出,疯狂朝唐云冲来。
唐云翻身下马,冷眼望着这群蝗虫,吐出冰冷的字眼:“结阵,上弦,放…”
箭自然不是军中弓箭,而是镇武阁特制的劲弩,与其说是箭矢,倒不如说是针,扣动机括在刹那间爆发千道寒光,针更是事先在毒液中浸泡过。
这群残党的实力,大都在十品以及十品以下,强者早就被唐云噶韭菜一样杀干净了,否则这群人至于一直躲躲藏藏吗。
仅仅一个照面,这群残党就倒了一地。
不过对于被转化成血神子的他们,毒性倒也不至死,仅有一部分倒霉蛋没爬起来,剩下的在倒地一会儿后,便化为通体血红的魔物继续冲锋。
“杀。”
唐云摆摆手,回头望向来路,却见一抹血线如贯天长虹,掠过一辆辆囚车,在须臾间抽干车内邪修妖兽的生机,越发壮大朝他袭来。
“血魔,你上当了。”
他看着这股血云逐渐凝化的狰狞面孔,右手缓缓搭在剑柄上:“今天给他们灌的药,和之前完全不同啊。”
话音刚落,血云陡然炸开,露出内部一个青年的身影,踉跄倒地不可置信的仰头嘶吼:“怎么可能?你在那些人体内灌了什么?”
唐云低下头,冥琊陡转抵在他下巴上:“你真身被镇压在血海魔渊,这么多年不曾破封而出,是因为什么?这么熟悉的东西…忘了?”
血魔喷出一股腥臭的脓水,死死瞪着他,咬牙切齿:“融灵化血散?”
没错。
就是这玩意,当初血魔被重创后,肆虐过的地方都残留着他的气息,甚至渗入生灵体内如跗骨之蛆。
朝廷为以绝后患,命人专门根据血魔特性,搞出了一种粉末状的药物,洒下后可消除血魔残留的魔气。
如此足足用了数百年的功夫,再加上镇武阁不间断的扑杀,最终才将余波彻底消除,不仅如此还将血海魔渊的笼罩范围一缩再缩,一直压到如今这个地步。
血魔不熟悉?
血魔太熟悉了。
但是朝廷对症下药,他特性使然,也别无他法。
幸好人族跟妖族也不是一条道的,妖族也怕这玩意会影响血脉传承,这才给了血魔一线生机。
可问题是,唐云怎么知道?
不是知道融灵化血散,这玩意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如今固然已经很少见到,但在血海魔渊附近依旧多的一匹,以唐云跟他的恩怨,事先防备搞一点也无可厚非。
血魔疑惑的是,唐云怎么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袭击的?怎么能把时间点掐的那么准确?
却见地上暗影攒动,陡然升起几根尖刺朝唐云捅来,这是影魔出手了,她也不想如此冒失,可是血魔一照面就软了,她不得不出手啊。
暗影汇聚,化为一个巨大的王座将影魔托起,她居高临下的盯着唐云,手里捏着唐嫣月的脖颈,威胁道:“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秦源雪?”唐云有些惊讶,他真的没料到,出现的竟然是她。
紧接着冒出了第二个念头…中州镇武阁是怎么回事?曾经跑了个邱丁岳,现在又跑了个秦源雪?
影魔挑眉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放了血魔,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小姑娘。”
“好。”
唐云退却数步,冥琊离开血魔脖颈,示意他往后退。
影魔心下大定:“天下皆知你唐云城府极深,天赋异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曾想你还是个性情中人。”
血魔怨恨的盯着他,得意冷笑:“放下武器,将那把剑丢过来,自断经脉。否则唐嫣月可就…”
“别伤她。”唐云露出几分焦急和愤怒,踌躇着还是在周围武者绝望的注视下,将冥琊愤愤丢到血魔脚边。
冥琊入地,无巧不巧钉在血魔脚边,也是秦源雪影子上。
咔嚓!!
剑鞘被内部蕴藏的一丝悲风真气崩碎,露出冥琊颇为怪异的剑刃,或许不是剑,更像是一根锥子。
血魔倒是没啥反应,反观影魔却仿佛见了鬼一样,表情陡然大变,身形霎时僵硬起来,艰难的挪动着目光放在他身上:“定影锥?怎…怎么可…能?”
“你猜?”
唐云招招手,唐嫣月瞬间脱离她的掌控,轻飘飘的被他丢进马车里,遂有龙吟清冽震耳,冥琊从马车内嗖一下窜出,落在他手中。
不理两个魔物,唐云瞥了眼周围同样呆滞懵逼的手下,随口道:“把东西抬出来,给这二位爷上座。”
“是,大人。”连忙有人回过神,应声去马车后面拿东西。
见到这一幕,影魔瞳孔不禁收缩,不顾一切开始挣扎起来,她隐约有极为不好的预感,如果真的彻底栽到唐云手里,自己很可能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吱咔咔 刻画着繁杂符文的定影锥,在她剧烈的挣扎下不断颤抖,大股魔气随着扭曲痉挛的阴影散溢出来,看上去就像濒死的八爪鱼。
血魔相比起她来说,固然没有被束缚,可更为凄惨一些。
因为他就像肚子里有一罐打翻的浓硫酸,皮肤在溃烂与恢复之间不断反复,一股股腥臭脓黄液体不断渗出,甭说逃跑了,就连保持意识都极为艰难。
几个武者推出一个像是棺材的东西,里面涂抹着一层厚厚的,呈膏状的融灵化血散,泛着难闻的气味。
该死,这家伙太毒了。
血魔惊恐不已,连连倒退,却陡然发现身体不受控制,被一股真气包裹直接丢进了棺材里,旁边武者见状,眼疾手快直接关上盖子。
伴随着咔咔机括运转,缝隙肉眼可见开始交错闭合,在短短不过几个呼吸后,便完全封死,血魔那凄厉尖锐的惨呼,再也传不出来丝毫。
“该你了。”
唐云盯着嗡嗡晃动,表面出现裂纹的定影锥,嗤笑着甩出几根手腕粗的铁锥,在须臾洞穿了影魔四肢。
影魔有些慌张的叫道:“我告诉你,秦源雪还没死,你…”
“咔嚓!”
唐云似没听到一样,握住铁锥尾端拧了几下。
“啊…”影魔发出尖锐的惨叫,身体就像是落岸的鱼儿不断打着摆子,大股鲜血迅速从毛孔渗出。
铁锥表面符文乍亮,紧接着铁锥尖端横向钻出几根铁线虫般的东西,钻入她的骨头内,挤压着骨髓贯穿她全身上下。
蓦得,唐云看到其中一个铁锥符文光芒由金转红,不由挑眉探手,将这一个铁锥从她体内拽了出来,带出大股碎肉鲜血。
“在这里啊。”
他眯起眼睛,盯着缝隙中隐约透出的宝石一样的东西,冷笑一声拧动机括,彻底将缝隙封死,随手丢到旁边武者怀里:“封起来,跟棺材放在一块。”
秦源雪颤了颤,忽然剧烈咳嗽几声,呕出脏器碎块,复杂的盯着唐云,似有千百句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轻叹:“杀了我吧。”
“如你所愿。”
唐云深深看了她一眼,反手一掌打出,澎湃真气涌动贯出,在须臾间将秦源雪彻底直接研磨成飞灰。
遂,他转身看向战场,轻声吩咐:“妖兽邪修不再押运,就地处决。这些残党余孽查清楚身份,抄家…”
“是!”
无数武者凛然应声,下意识低下了头。
唐云上马车看了看唐嫣月的情况,捏开她的嘴巴,很粗暴的将融灵化血散混着酒灌到她肚里,耐心等着药效挥发。
片刻,陡然一道血光从唐嫣月体内迸出,仓惶尖啸就要遁逃,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唐云一巴掌磨灭。
通过这么多次副本,唐云对血魔可谓太了解了,他很清楚这家伙的诡异之处。
虽然不及虚魔那种直接穿梭空间屏障,但血魔意识可分千千万万,每一个都有独立的意识。
当然了,他现在太虚弱,也没法达到这种地步,尤其是唐云广撒网散药汤,大肆捕杀血神子的情况下,血魔能做的仅仅只是收缩起来,尽可能的保全实力。
唐云之所以这么做,纯属试探 果然让他试出来了,血魔这厮确实藏有后手。
甩去手里的血渍,唐云撇撇嘴,拍拍旁边的棺材:“你这是怕自己遭遇不测,于是暗中留下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