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展露诚意,我要你先放了他们,我留下。”燕芳寸步不让开始提条件。
虚魔断然拒绝,冷笑:“不可能,你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且万一你死了呢?多个人就多一份机会啊。”
燕芳眯起眼睛,稍退半步,眼中满是决绝之意:“那就少放几个。”
虚魔不再说话,他盯着对方,似乎是在思考,触及燕芳决绝的目光,他心里终于恍然明白。
燕芳压根不认为他会遵守承诺,但她却不得不赌。
可身为宗派弟子,她只能尽力保下一个是一个,所以才会提这种条件。
有意思。
虚魔念及至此,忽然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最多放一个,以示诚意。”
“两个。”燕芳扫过身后两派弟子,咬牙反驳。
“不可能。”
虚魔自然也看得出,燕芳是想两派各走一个,避免因为只出去自家宗派的一个人,导致外面三派生出矛盾。
他当然不会同意对方这个条件,他巴不得三派生隙,自相残杀呢。如此他脱身之机才会更大,不是吗?
“放他。”
燕芳指着他手里的唐云,既然只能走一个,那就三派都留下,让镇武阁的人活着出去,如此最不济也能让外面的人,在对峙朝廷时有拖延的把柄。
“啧啧,大难当头,却选择了情郎?”虚魔嘿嘿怪笑,缓缓摇头:“我刚刚话没说完,除了他跟你之外,你可以选一个放走。”
“你…”燕芳怒视对方,不仅仅是她,其他人也面露绝望,或多或少以殷切的眼神看向她。
虚魔自觉胜券在握,笑看他们可怜而无助的反应,幽幽说道:“你有三息时间。”
放走一人?
就算放出去一个又如何?
恰好这家伙还能通风报信,进一步拖延时间,当外面的人知道燕芳他们还没死完,依旧不会轻举妄动,他虚魔自然可以撑下去。
“我…”燕芳无助的退却几步,有些仿徨的看着这些武者,失魂落魄。
“还有一息…”
“让楚天一出去。”
“交易达成。”
周围陡然开了个口子,在虚魔话出口的刹那,楚天一身不由己被魔气缠绕,从那个口子被甩了出去。
“我会救你。”燕芳深深看了眼唐云,咬牙带着人朝虚魔所指的地方走去。
外面。
“有人出来了…”
“谁?”
“是…是楚天一。”
“快,快救人。”
随着一阵纷乱,楚天一体内被渡入一股真气,遂有无数个人头凑过来,殷切而焦急的望着他。
“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你怎么出来了…”
楚天一虚弱的咳嗽几声,勉强说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他们就会躲到安全之处,届时诸位前辈可全力出手斩杀虚魔,自可破开屏障消除危机,他们不会有事的…”
话未说完,他就晕了过去,生机迅速减弱,似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快把他带过去疗伤。”
“我去传话…”
半个时辰后,大战终于爆发…
楚天一缓缓睁开眼睛,胃里有一团真气消散,包裹着的丹药迅速消化,爆发出堪称恐怖的药效,迅速恢复着他的伤势。
随着一阵阵撕裂声,他体表的皮肤逐渐裂开,继而露出下面肌肤,本就萎靡的气息在短时间强盛起来。
咳咳…
他忽然坐起,随功法运转,真气鼓动,体表被撑裂的皮肤迅速消弭,楚天一的容貌迅速变化,转眼间变成了…唐云。
“诸君一路走好。”
他并指间一抹暗金乍现,直接在腹部划出一道伤口,伴随血肉蠕动,镇武阁的令牌被他从肚子里吐了出来。
随着功法运转伤口迅速愈合,唐云拭去血渍,长舒一口气,环视一圈帐篷,找到一套衣服披上,冥琊用布条缠起,悄然离开了这里。
楚天一,唐云 他们在何时互换的身份?
自然是唐云奋力出手,却被重伤,随后楚天一去救人之时…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种种行为,自有目的。
唐云走了,走的悄无声息。
这件事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几个人知道他唐云的真正身份,更没人知道唐云在幕后搞出的事情。
燕芳?
他们死定了。
唐云为啥之前要说半个时辰才让他们动手?为啥在危机前忽然将一切推测告知燕芳,并且给她说了所谓的如何拿到天域圣晶的办法?
您品。
您细品。
可惜…
如果时间来得及,唐云还有后续计划呢,比如马不停蹄跑到三不管外面,镇武阁那边报个信,说动几个大佬联手针对三派。
不对,三派太大了,吃不下。
应该是攻其一点才对。
其他两派本就受创不轻,纵然见此,也不会讲什么共患难,最多是收缩势力舔舐伤口。至于被当成倒霉蛋的那个宗派,单凭他们势单力薄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惜时间紧迫,唐云压根赶不过去,与其强行赶鸭子上架,倒不如见好就收,反正此行目的已经解决,回去苟起来便是。
燕芳跪倒在地,绝望的看着周围一个个弟子倒下,脑袋中仿佛蕴藏了一座火山,轰一声炸了开。
错了,一切都错了。
她恍然间明悟过来,翻出从刚开始见到唐云时的场景,对方的神态,语句,以及种种引导,甚至最后他主动出手却被重创,楚天一去救人…
自己等人一开始就上当了,当他们没有果断将唐云斩杀,而是选择留下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下场。
铠甲…
她腮边泪水流淌,愤怒的扯下身上的铠甲,撒气般砸在地上,看着铠甲与地面碰触激发出的火星,终于再也忍不住,无助的靠在墙边,蜷缩起来放声大哭。
她不再是那叱咤风云的七品强者,不再是斩妖除魔的女武士,如今的燕芳更像是跟父母失散,无助可怜的女孩儿。
情之一字,祸也,灾也,难也…
非是爱情,而是感情。包括亲情,友情在内的所有情感。
唐云利用的,是人心。一开始就已经给后来种种埋下了伏笔。
站在谎言上寻找真相,真是…荒谬啊。
她咬着衣袖,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却如天地鸿沟般的,那颗熠熠生辉闪烁璀璨光芒的宝石,英气的脸蛋浮现凄然的微笑:“你还真是舍得。”
那件铠甲,这枚宝石,废墟中各种好处,唐云真的能狠下心将之抛出作为诱饵…
一个贪婪的人不可怕。
但是贪婪却懂得取舍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唐云,你不得好死…”她嘶声竭力,发出不甘且尖锐,充满怒怨的诅咒。
龙阳郡。
影魔忽然立体起来,对面前的血魔说道:“现在有个好机会,我觉得咱们可以改变一下计划。”
“怎么改变?”血魔有些疑惑。
“还记得不久前李霄递来的牒子吗?”影魔说道:“咱们已经暗中将那些家伙,全部收编起来了,现在已经逐步洗白,潜入镇武阁内。”
“然后呢?”
血魔自然知道,因为前去办事的就是秦源雪那具身体,当然还有血魔控制的那个男子身体。
影魔道:“唐云很聪明,你承认吗?”
“承认。”就算再痛恨这厮,血魔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厉害,脑子厉害。
影魔笑了笑,继续问道:“要借唐嫣月要挟他,逼迫他做某些事,你觉得成功率是大还是小?”
血魔皱眉不已:“只要…”
影魔嗤笑:“就算你这次成功了又如何?龙阳郡所有妖兽邪修集合起来,实力到底有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血魔大怒,你他么这是瞧不起我的智慧。
影魔在他发怒前,连忙解释:“更何况此次押送不止龙阳郡,他首先要去州城汇合,然后集体押送,如此庞大的队伍定然有强者坐镇,你的机会有多少?”
“你说怎么做?”血魔想了想,觉得也是哈,虽然心里百般不愿,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问。
影魔嘿嘿说道:“一不做二不休,等唐云押送妖兽邪修出城,你我联手直接弄死他们,然后你控制妖兽搞出祸乱之象。
届时再趁势控制棋子将祸乱平定,如此方可搞出不小的功劳,你控制的棋子只要手段得当,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坐上郡主之位,到时候龙阳郡不就是你囊中之物了吗?”
“你呢?”血魔皱了皱眉。
影魔理所当然的道:“我?我要的只是利用秦源雪的身体,亲手杀了唐云,趁着对方心神失守即可撺夺成功,等这件事办好我当然要回中州。”
“看上去是有弊无利的办法啊。”
“当然。”
“既如此,就按你说的办。”
数日。
李霄大清早便起了床,妻子不得不起来服侍他更衣梳头,口中问道:“夫君为何如此早起?难不成是有什么紧要事情?”
“大人回来了。”李霄回想起昨天传来的消息,不禁深吸一口气,心下有些释然。
有唐云在,他们就有主心骨,什么事都不慌。这是许多唐云麾下的武者,长久以来心里所产生的信念。
因为…他从没失败过。
“唐大人?”妻子楞了下,替他披上外袍。
“嗯。”
李霄抓起兵刃挂在腰间,说道:“我过几天就会回来,且安心。”
“嗯,知道。”妻子乖巧的点点头。
翌日。
唐云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进镇武阁大门。
院中数百武者见此,尽皆纳头躬身:“属下恭迎大人出关。”
“起来吧。”
唐云扫了一圈,在其中几个人身上顿了顿,道:“各地府主,及其学院校长随我入堂议事。”
“谢大人。”大家心里长舒一口气,连忙起身,分成各个团体,安静的等着自家老大出来。
“坐。”
唐云端茶抿了口,看着他们:“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李霄隐晦的瞥了眼站在唐云身侧的唐嫣月,笑道:“托大人福,龙阳郡各地尽皆太平,虽有妖魔作祟,但都不算大事,外面兄弟们有了学院的学生帮衬,也轻松了许多。”
曾经的王奇,现在的玄妙接口道:“倒也有事,近日朝廷发下牒子,勒令血海魔渊周围三州之地,各个郡府的镇武阁,都要尽快处理掉些魔物,然后将妖鬼邪祟等押入中州。”
“还有呢?”唐云眼帘垂下,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龙星悦眯起眼睛,声音有些低沉:“近日来了几个人,看似逃难躲避追杀,且拿着大人您的亲笔信,上面还有私章,在下故而将之收留,大人可要见他们?”
“聂鱼?”唐云眉梢挑起:“带他们过来,我倒是好奇,他们是怎么遭遇追杀的?按理说不应该啊。”
龙星悦沉吟着说道:“他们对我说起过,事情是这样的…”
半晌。
唐云听罢后,目光落在堂中聂鱼这些人身上:“他们是为了你那只妖兽?”
一个毛球瑟瑟缩缩的从聂鱼衣襟钻了出来,有些惧怕的盯着唐云,聂鱼点点头:“没错,那些人就是为了抢夺啾啾。”
“你父亲死了?”唐云挑眉。
聂鱼混迹三不管那等地方,自然对人情世故极为熟络,说着说着泪就下来了,满是哭腔的道:“是,请大人替我父亲报仇…”
唐云弹了弹手指,挥挥手让他下去:“你父亲让你活下来,没让我替他报仇。”
聂鱼见软的不成,话头直接改了:“如果大人能替我父亲报仇,我愿生死相随,再无二心。”
“李霄,是不是很熟悉?”唐云笑而不答,反倒望向旁边的李霄。
是啊。
当初李霄翻山越岭,千里迢迢的投奔,跟现在聂鱼的情况何其相似,只不过最大的不同在于,唐云已经不是当初的他。
那时候他手中缺人,故而不介意给李霄个机会,现在他不缺人,或者说他羽翼已丰,聂鱼的出现对他而言无伤大雅。
聂鱼楞了下:“大人…”
没有回答他,唐云望向城主的那几名家眷,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有何打算?若是将功法给我,本官许你黄金千两,更可在镇武阁留个位子,若想进学院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