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大的效率一如苏然记忆中的高,且十分可靠。
苏然从他这里拿走那张一次性的临时通行证的时候,体态略显臃肿的江鹏还意味深长地提醒了一句:“苏兄弟,小心。”
苏然心里一动,反问道:“你认识我?”
但这一次,江鹏却不吭声了,半晌之后才道:“我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而且更多的,我也不清楚。”
苏然没忘记这位江老大是有军方背景的,但对方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苏然便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扭头向外走去。
江鹏为人谨小慎微,他说不清楚,应该不是骗人,而是他为了规避某种风险,特意没有去了解。
而通过这番话,苏然也印证了自己此前的猜测,江老大如此愿意帮忙,肯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授意的。
有人希望自己找到陈团长、找到袁立成。
苏然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先找到陈团长。
陈栋梁、叶琪骏,那是在苏然暂时还可以信任的人,如果新京城上层真的出了什么变故,那他此前安置的乔向晨这一手棋也就没了意义甚至可能反而会带来风险,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苏然其实不想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真弄清楚了情况,他便决定武力压服——他的目标仍是旷野里的天空母巢。
天空母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转向杀过来,苏然可没功夫在这里和什么权贵与地方势力玩权力的游戏 新隔离区的面积不大,是原本靠边缘的一片老楼区,此前在新京城里便是不怎么样的地方,现在干脆划分给了陈栋梁他们。
有通行证在,苏然进来没花多少时间、也没费什么功夫。
隔离区的外围拉起了严密的铁丝网,外面不少的战士和武器,像是监狱一样将隔离区围了起来。
但隔离区里的情况比苏然想象的还要糟糕,军方竟没有提供多少必要和物资和救助,街头巷尾,都是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的冰城人,街区里更散发着某种恶臭的味道,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透露着绝望和默然的神情。
很多张面孔,苏然都觉得熟悉,都是曾经在冰城里见过的,他们当时还对未来充满希望,有些人甚至还和苏然热情地喊过苏先生。
这不太对劲。
就算是上层倾轧,这些明显无辜的普通幸存者,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以现在的形势,谁都不可能这样行事,除非是傻子——然而掌控新京城幸存者基地的人,会是蠢货吗?
苏然遮住自己的面孔,在新隔离区之中穿行。
这里发生了一个意外。
竟有人想要来抢苏然。
苏然没想到这里会是这个样子,来之前也没特意换衣服,他那一生,夹克加运动裤,放在新京城里是最不起眼的幸存者打扮,但在这里,却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他是从外面进入隔离区的,由此也就成了早已被饥饿和疾病弄红了眼睛的这些幸存者。
不过,这场打劫很快变成了误会。
等被那三个也很枯瘦的小子带进了恶臭的小巷,苏然便摘下了口罩掀开了兜帽露出了自己的面孔来。
这一批从冰城逃亡来的幸存者,有几个不认识苏然的?最差的也远远见过。
第一时间就有人惊讶道:“苏先生!”
这三个人激动万分:“苏先生!你竟然还活着?”
“你帮帮我们,苏先生,我们都快要饿死了啊!”
“苏先生,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陈团长说的没错,你一定不会死!”
这一番番的话听得苏然都有些耳根发红,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不称职的救世主。
但问题在于…他哪里是什么救世主?
苏然便安抚住他们的情绪,一人分了一块大白兔奶糖,沉声道:“陈团长、叶连长,他们现在在哪?”
这个问题却让十分的兴奋的这三个人沉默下去。
片刻,才有一人道:“叶连长消失了,陈团长重病,从前天开始,就没人见到过他了,而且…苏先生,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去见陈团长。”
“为什么?”
“陈团长病倒之前一直说您绝不可能就那么死了,来到这里之后,也一直主张搜寻您,后来…后来我们被隔离之后,他就变得很古怪,说如果苏先生您回来了,无论谁先见到您,都不要让您去见他!”
小巷阴冷、光线昏暗,那人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惊恐,语气压的很低,听的苏然都有些毛骨悚然:“你是怎么知道他这么说过的?”
那人便道:“我们全都知道,这消息是从陈团长一层层传下来的,只要是我们冰城的幸存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他在病倒前传达下来的最后一个信息了。”
陈团长这么说,就意味着陈栋梁身边有巨大的危险。
这是在提醒苏然有危险!
然而,虽然苏然从没和陈团长明说过什么,但陈团长是隐隐知道苏然手中还有更尖端与强大的技术与武力的,若这危险来自于新京城方面,陈栋梁肯定清楚苏然无疑能起到定海神针的效果,那陈栋梁为什么要特意提醒自己有危险?!还要远离他?!
还有叶琪骏,他怎么也消失了?
难道他们加入了新京城的斗争,变成了牺牲品?
不,不可能!
不能顺着林远东的理论往下想!
如果说,不是权力倾轧,这些消失的人,如果不是死了,还能为什么突然消失呢?
有没有可能,是在躲什么东西?
苏然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我听说18号大撤退的时候,你们损失惨重,你知道当时撤退的时候,发生过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吗?”
那三个人露出茫然之色,彼此对视了半天,才忽然有一个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苏然,有!但我不是亲历者,当时大家分散撤退,后来我听有人说,牛排长,他们的逃亡队伍遇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村子,进村子的人全都消失了,再没人走出来过,只有几个当时胆小没进去过的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