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奔涌的力量,不能知其来处,亦不能知其所往,就那么的拂过了整片战场。
它极度的玄奥与非凡,在有和无之间徘徊,在生与灭之间轮转,对于绝大多数的大罗而言,这力量都是无法感知的。
唯有那些太初大罗巅峰,甚至干脆就是立身在太易大罗之境的至强者,才能够洞察到。
境界、道行这样的东西,有时候差一线,可能就差了一片天。
超越太多,当下位者仰望,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与探查,犹如凡人观天,难以彻悟宇宙之浩大,时空之玄妙,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有变化!”
第一时间,被这股力量扫过的战场,巫妖两大阵营最顶尖的强者纷纷做出了反应,因为侦测到未知来源的力量,进行着警惕和戒备。
天庭是凝重的,因为他们有什么手牌,自己心底是门清。
巫族也是在提防——因为女娲还没有联线其他祖巫,转告通知。
先让子弹飞了一小会儿,娲皇才开始淡定的拨号,去联系各大关键祖巫。
如帝江、烛龙、共工等等实力派,对他们诉说两位隐藏祖巫的身份,同时做出恰到好处的配合…这里面的重点是帝江。
一方面,是其演化空间大道,已经走到了巅峰的高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其余烛龙、共工之流面对的对手太强,是难得脱身的。
‘箭在弦上。’
‘就等此刻!’
女娲眸光闪亮无比,让与之对峙的帝俊看得分明,眉梢不自然的扬起。
娲皇也不理会他,直接开启了隐秘线路,打穿帝俊太一加上混沌钟的联手封锁,单线传音送达指令。
“呼叫呼叫!这里是后土,这里是后土!”
“验证密码为…”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我确定巫族进入危急状态…根据巫族战时法令,本人将取得巫族最高总指挥身份,以此确认启动巫族最强战略武器,都天神煞大阵进入第一阶段准备…呲啦呲啦…”
突然的混乱扰动出现,传递到十一位祖巫心中的是一阵杂乱信息。
不过好在,很快那杂乱便消失,女娲的声音再度响起,一板一眼的传达指令。
“先前指令收回!”
“重复一遍,先前指令收回!”
“天吴、祝融,保持隐蔽!注意!保持隐蔽!”
“收敛出手行迹,擦除行动征兆!”
“烛九阴请行动,时间线上遮蔽泄露信息,覆盖天机卜测,释放错误迷雾!”
“共工主动出击,拉扯东华帝君,牵制红云神圣,击退镇元地仙!”
“帝江侧面迂回,摆脱鲲鹏,干涉战场,影响混沌钟。”
“凤凰…”
后土下令,雷厉风行,果断无比。
登时,反响强烈。
天吴、祝融,两位祖巫一脸懵逼…尤其是做好了动手准备的天吴。
——我裤子都脱了,然后你朝令夕改了?!
不,这比朝令夕改还过分!
上一刻还说好的,杀英招祭旗;下一刻就变了,继续当卧底?!
老大!
三年又三年,我都成天庭的大官了啊!
难道我还要继续憋着,等到最后关头才能闪亮登场,趁着天庭弦崩到最紧的时候,一举摸走战略大阵——周天星斗大阵的重要核心“河图洛书”?
天吴心底腹诽,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接受命令——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烛九阴也没有多少意见,尽管他对局势变化非常担忧。
不组合出都天神煞大阵,难道还有别的破局方法?
倒是共工,情绪非常激动,几乎要跳起来了,“我抗议!”
“我打红云或者是镇元,轻轻松松;单挑东华,也差不太多。”
“但你让我一挑三?”
“这是想让我多惨?!”
“我也抗议。”帝江叹息,“我这里还在跟鲲鹏厮杀呢…就算捕捉到机会,闯到你那片战场。”
“可外面还有太一守着,哪是能轻易撼动混沌钟的呢?”
“…”女娲沉默了一瞬,才慢慢道,“共工你的担忧,不是问题,今日当可成就威名。”
“还有帝江,你自放宽心。”
“哪怕是一刹那的机会,对我来说都足够了。”
“可即使你突围了…战场上我巫族人手和顶尖战力方面的劣势,还是无法改变啊?”帝江疑惑不解。
“这不需要你们担心,一切有我。”
女娲的话音自信飞扬,隐隐间声线都有些变了。
“交给我来解决!”
“且看我‘皮皮娲’,是如何横推天下,盖压群雄!”
话音到这,戛然而止。
让一位位祖巫心头万马奔腾。
“我觉得这里面,大有问题…”共工有大大的困惑,“这真的是女娲她下达的命令吗?不会是别人伪装的?”
“应该是她本人吧?”帝江迟疑的道,“难不成,她的信号还能被劫持了不成?”
“她自己制作,自己加密,自己启动…鸿钧来了,那也没辙啊!”
“那…信她?”烛九阴叹气。
“不然呢?”帝江反问,坚定的捍卫着女娲的威严,贯彻执行命令。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嘴角却微微翘起。
介于存在和虚无之间,最奇妙的地域中,有五道身影并立。
朦胧的光辉,笼罩着他们的身影。
青色。
赤色。
黄色。
白色。
黑色。
光辉之间,彼此呼应,似乎在相生,又有着相克。
五方…天帝!
他们并肩而立,共同俯瞰下方。
下方本是一片虚无,可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显化出诸天永恒、纪元生灭,历历在目,一览无遗。
纵然是巫妖双方大打出手,底蕴尽出的战场,也都映入他们的眼底。
巫族的劣势,他们自始至终都一清二楚。
而关于是否援助?
这是一个问题。
有坚定支持的,也有强烈反对的。
像是炎帝和黄帝,就属于支持一派,他们理由充分,考虑到战线的统一,共同抗妖,无分彼此。
而反对一方的白帝与黑帝,同样是道理分明——
“进场又如何?”
“我们若介入,时机不对,就是早产儿。”
“哪怕是打一个妖帅,可能都费劲,甚至不敌。”
“去了无用,纯粹送人头。”
“何况,娲皇桀骜,事后难免将主意打到我们的身上,惹火烧身。”
两派僵持不下。
直到某一刻,青帝举手表决。
“我支持,帮助巫族渡过这一关。”
“咦?”
黑帝惊讶,“你怎么变了主意?”
“方才,你还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谁让娲皇的钱给到位了呢?”青光朦胧的身影幽幽道,“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女娲会给你钱?还给到位?”黑帝噗嗤一声就笑了,“我没幻听吧?”
“她怎么给的,是不是自愿的…那都不重要。”
青帝微笑,“只要进了我的兜,这就行了。”
“我就默认她是自愿的。”
“说来也是让人唏嘘。”
“当年龙凤纪元,本人侥幸靠着发明气运功德,收买了全洪荒的先天神圣。”
“并且靠围绕气运为核心,打造一整套经济体系,通过易道指引时代发展,趋利避害,提升文明,扩大人道生产总值,最终侥幸使洪荒证得永恒,自身也得以摘取盘古道果。”
“只可惜,因为不想开辟轮回,让因果纠缠千世万世,搅扰人道不得安宁,反而失了人心众望,被迫下台。”
“于是,自有另外的盘古,代表人道来与我清算…尤其是我执掌洪荒期间,因果最大,收益最多,可以说整个纪元的大半精华都在我的身上。”
“人道要追回这笔财富。”
“盘古的女娲,上蹿下跳的拿到了执法权,跟我做了一场。”
“允悲!”其余四帝齐声道。
“没什么可悲伤的…”青帝却不在意,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清算是必然的,换作别的盘古,也是一样。”
“自家人动手,丢人也是在家里丢…若是旁人,那才叫尴尬。”
“这方面讲,女娲是最合适的对象。”
“加上我们对战之前,我就已经清了场,屠戮了所有能有资格见证的目击者,不是死的透彻,就是昏迷不醒。”
“哪怕女娲她耀武扬威,也就那样了。”
青帝微笑的说着渗人无比的话。
目击者混沌魔神,死的差不多了…那丢人的事情,还能叫丢人吗?
显然不能了嘛!
且动手的,又是自己亲人,还知道维护家人面子的。
出去了,也最多是说自己造反成功了,不会讲这里面伴随的惨烈过程。
“当然,要是那里面,女娲她不抱着点公报私仇的小心思,就再完美不过了。”
青帝悠悠而言。
四帝瞅着,都是乐了。
看青帝的表情,显然这不太可能。
娲皇平日里被某人作威作福驱使,从而积攒的怨念,可不算小。
不过,四帝很上道,没有揭人伤疤。
青帝也不想详提这其中过程,只是接着道:“我舍弃一道化身,身化天地,了断了和洪荒天地的因果。”
“自此,债务结清,谁也不欠谁的。”
“同样,那一身所携带的浩大气运功德,也将重新回归洪荒所有。”
“只是这里面,做为执行人的女娲么…操作空间就大了去了。”
“漂没呢,她还不至于。”
“但是‘暂管’?还是会做的。”
“总而言之。”
“将功德投资回去,是必然。”
“但发展什么产业?她想拿到话语权。”
一笔巨额的资金,进入了洪荒的大市场。
是投资到房产里面呢?
还是进入到科研的领域?
亦或者是教育、军事之类的领域?
这其中的说道很多。
许多有理想的大罗,他们都会上下跃动着,去争取洪荒的预算,以做到主导时代。
谁彻底主导了时代,谁就是盘古!
在这方面上,女娲无疑取得了先手。
也唯有鸿钧,身具天道大义,才能与之对抗。
“女娲推动了人族的诞生,想建成一个理想化的时代。”青帝淡笑,“需要承认,她的理念还是很好的。”
“人之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为了实现理想,她又往教育方面投资了一笔,所以三清便有了所谓的开天功德。”
“然后是军事…这个是对现实的应对,要改变时代,造反天庭,枪杆子得硬。”
“不然,谁听她啰嗦理想?”
“最后,点着点着,女娲还吸取我的教训,觉得不能在我的坑上栽倒,还打算点一点轮回,对苍生妥协几分。”
“以上呢,便是女娲投资的大体情况了。”
青帝拍了拍手,“我们要想取得主动权,除了帮助人族战胜妖族之外。”
“相当重要的一点,便是要将这些投资全部收拢回来。”
“只有把控了洪荒市面上所有的流动资金,我们才能实现退市,保证人族取得天地主角的位置后,不会被幕后的棋手给操控,丧失自主权。”
“哪怕是造物主,也不行!”
“可惜,这些年哪怕是有炎帝、黄帝两位皇弟的帮助,他们打入女娲阵营的核心,得到了财产收入支出的详细情报,却依然有缺失。”
“正是。”炎黄二帝应声道。
“还好还好。”青帝微笑着,“紧要关头,终于实现了巨大突破。”
“我们再不用顾忌什么,可以全力以赴了。”
“是这样吗?”黑帝长长松了口气,“我追查这笔款项,也有很多时日了,一直没有音讯,不知道娲皇藏在了哪里。”
“今天能得到这个消息,实在是让我感到喜悦。”
“不过,援助女娲…我们似乎还是没有实力?”
“除非本尊能下场。”
“但这偏偏不可能。”
“那会坏了规矩。”
“哈哈哈!”青帝大笑,“此事,我早有准备!”
“五帝提前进场,谁说就绝对没有操作空间呢?”
“炎帝皇弟!”青帝转身,一礼,“这一次,就看你的了!”
“皇兄有命,我怎敢不从?”
炎帝叹息,“就是不知道,彼时娲皇…会有怎样的不可思议表情?”
“毕竟啊…”
“我这炎帝,跟她的关系…可是最微妙啊!”
“诸位,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