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传递天庭的意志,请东华帝君就任“大司命”之职,凌驾诸般司命所之上,以掌管判决那天上与人间的罪福之事。
权柄威能广大,在天庭中都算是很重量级的人物。
或许,论纯粹地位,可能要比妖皇逊色一些。
但是考虑其职位的特殊性,对个人德行操守要求,对人道苍生负责,大公无私,伟岸高大…即使是皇者都不可小视。
犹如直臣,是受苍生爱戴尊崇的圣贤。
东华帝君在白泽的殷殷注视之下,在一众或是伴随天庭使者而来的妖族仆从,或是方诸仙山上尽忠尽职的侍者紧张眼神中,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作深思状,眸光深邃莫测。
片刻后,他郑重点头,高尚德行的光辉于其身上绽放,衬托得这位大能是那般神圣与崇高。
“天庭的请托,我应下了。”
东华帝君微笑,“大司命吗?似乎挺有趣的。”
“执掌刑法,裁决罪福,以此在人道中弘扬正确的价值观念,引导人心向善向正…吾所愿矣!”
“这是涉及到了部分阴德、福德、功德的事业啊!”
“我还是对之很感兴趣的。”
“哈哈!”白泽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道友这般一心向人道之辈,是不会拒绝这样工作的。”
“在此,我天庭诚挚欢迎道友的加入。”
这位妖帅此刻起身,对东华帝君无比庄重的施了一礼。
帝君肃然,亦是起身,回礼。
这样的时刻,注定是历史性的。
——因为,那在场的天庭随行人员和仙道中坚骨干,纷纷施展神通,烙印下了这个场面,截取时光记忆。
在事后。
无论是哪边,都会将这一次的谈话内容在信息的网络上传递出去,晓谕众生。
好歹是重量级的加盟,兼顶尖职位安排和调动,无论如何都不会忽视了。
同时,这也算天庭为接下来时光中的“用法以严”做好铺垫,省得有人在底下说什么“不教而诛”。
非常时期,自然是非常对待,一步一步展现出妖族的战争形态,是从思想上、军事上、管理上等一系列的配套操作。
东华帝君应允了天庭的邀请。
那从现在开始,在世人眼中他便是跟妖族穿一条裤子的大能,是与白泽站在同一条战壕中的战友。
因此,两尊神圣之间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相谈甚欢,各自交流一些修行心得,以及对天地时局看法…在周围那些侍者的眼中,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东华帝君问询着白泽妖帅,调研妖族子民的生活环境和情况、财富分配与流通——这是要因对应情况而制定相关的法条,是谓因时制法。
而白泽妖帅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位妖帅,放在整个天庭里,那也是最顶尖的智者,最博学的大能。
世人评价,其上知天文地理,下晓鸡毛蒜皮。
这俨然是在表示其智慧博学,既是能高瞻远瞩,制定无比宏大的战略规划;亦是能深入人道,清晰小民生计——菜价高不高?有没有蒜你狠?有没有鸡你太…
总而言之,帝君很认真,妖帅很合格。
大家都是人道的好大罗,好神圣,全是德可配位。
——这是落在周围静默旁听之人眼中的形象。
然而事实上,在暗地里,有最可怕的阴谋在落下。
“戏,我陪你演到这一步…差不多了吧?”
东华帝君在与白泽探讨妖族氛围的同时,暗中还开了一条仅有他们两人的通讯通道,说着不能见光的话。
“嗯,是差不多了。”白泽传音,心情甚好,“有此一出,你之后便可以告诉巫族那帮祖巫——你已经更深入的打入了我妖族内部。”
“再过一段时间。”
“你就假意通传他们,说时机以至,当里应外合,大破我妖族。”
“这,是我等当初在昆仑策划战略的延续,也是完结。”
“给巫族以胜利希望,让他们行险一搏,最终坠入我妖族的埋伏圈里,坑杀一个算一个。”
白泽说着很辣无比的内容。
同时,这也是对昔年计划的推进。
在曾经,天庭的白泽和伏羲,与东华帝君会面,策划了谍中谍计策。
东华帝君先与天庭坑瀣一气,然后假意与巫族暗通款曲,表示要为之“打入”妖族,等待有朝一日里应外合,让妖族大溃败。
这就是双面间谍的工作,也是极度危险的工作。
那根本不是一般大罗有资格胜任的。
别说是一般大罗,就是数遍整个洪荒天地的大神通者,也找不出几个能达标的人员。
需要最绝顶的智慧魄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超卓手段,才能合情合理的执行计划,坑杀目标。
可问题来了。
但凡这么牛逼的人物,那也是早早就下注了,如今在巫族或妖族的顶层吃香喝辣,哪里还需要干这样的危险工作,事后拉起最凶残的仇恨值呢?
也就是出了一个特殊情况,东华帝君背负了很大的历史遗留问题,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因此让妖族看到了一个走捷径战胜巫族的法子。
尽管,这样的胜利可能不太光彩。
但这是战争!
只要能胜利,那是不在乎使用一切技俩手段的。
兵不厌诈嘛。
当然了。
东华帝君干这么危险的工作,天庭方面也表示对他的事后回报必然是丰富的。
“事成之后,东华道友必然为我妖族第五妖皇。”白泽道,“事实上,现在的这大司命工作,虽然是演戏虽需…可实则也是预先支付的定金。”
演戏是没错。
但天庭,却是真的希望东华帝君可以去担任大司命工作。
妖族之中,有能力的人其实不少。
但是能做到东华帝君这样强大威望,还能够秉持公心的,却是实在不多。
仅有的那些,要么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要么就是薪水小偷,只管上班摸鱼。
“行,我知道了。”东华帝君淡笑传音,“我会尽力引巫族入瓮的,既是相助妖族取胜,也是了结一些因果。”
“不过我个人觉得,眼下的成功率可能不太高…毕竟现在巫族的形势大好。”
“两个圣人的先后宣传,人族迎来大发展,并且还能保证道路不偏差…要是那些祖巫选择了稳一手,你们可会很难受的。”
“呵…我们自有方法。”白泽意味深长道,“留给巫族队的时间,可不多了。”
“道友尽管放手去做。”
“好吧。”东华帝君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与此同时,明面上的交流中,也到了尾声。
帝君与妖帅的论道事宜,以圆满告终。
东华帝君表示——经过与白泽妖帅的详细谈话,对妖族上下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关于妖族内部罪福法条的制定有了腹稿,是一次很圆满、很成功的交流。
对此,白泽妖帅紧随其后发言。
“通过交流磋商,我确定了东华道友在法系上的顶尖天赋和才能,越发庆幸和欣喜天庭能够邀东华道友的加入…”
吧啦吧啦。
两尊大能,在进行了一番最公式化的结束言辞后,互相告别。
东华帝君眼中饱含着不舍情绪,目送白泽离去之后,微微招手进行示意。
一名在先前整个过程中一直随侍在旁的修士拱手上前,聆听他的命令。
“本帝君在野多年,而今却是要踏入了那官场,也算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了。”
“你记录下了刚才发生过的一切了吧?”
“待会呢,你通过仙道的渠道,将相关内容扩散推送出去,做一下广告,让我本来很响亮的名声更响亮一些。”
“蹭一下名望大势,上任之后也能坐的更稳一些,省得总有些阿猫阿狗来挑衅。”
“我虽然不惧,但没必要的麻烦,还是能省就省好了。”
“对了。”
“推送的时候,记得给本座形象美好一下。”
“重点体现我的优秀品德,是怎样的崇高圣洁…尤其要突出——我不是因为待遇和地位才加入的,是因为对人道苍生的关怀和热爱,才毅然决然的接下了妖族的担子。”
“小的明白。”那修士恭敬应道,眼中有一抹灵光闪过。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东华帝君笑笑,“记得,动作要快!”
“在白泽那家伙装逼的排场回到天庭之前,我们先发布消息…不然以白泽那厮的春秋笔法,搞不好写着写着就变成了他在发光发热,全程精彩表演,自己有无上人格魅力,让我东华被感动感染的无以复加,哭着喊着要求加入天庭,为妖族的事业奉献一生。”
“那可就真真的让人头痛…”
侍者嘴角抽搐,却是见怪不怪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立刻便转身离去,跑去做小编这个前途远大的工作。
没过多久。
一篇通讯,挂上了鲲鹏大圣打造的“鲲鲲通讯交流平台”,热度狂飙猛进,超二跃三,瞬间登顶。
“震惊!天庭的使者竟然…”
而这个时候,白泽才刚刚坐着自己的豪华座驾回到天庭,准备复命。
他第一时间收到了信息推送,暗暗骂了一声后,一个小号便开始了撰稿。
一边死,他一边唾骂。
“东华这厮,尽是写自己怎样怎样,镜头全在他那边,把这堂堂妖帅都给边缘化了,成为他一个人表演的舞台,还把我做垫脚的烘托自己声望…臭不要脸啊!”
“不行,我要反击,抢回一些声望…我该怎么编好呢?”
“还不能拆他的台,体现我天庭内部的斗争激烈,一点都不团结…有了!”
白泽灵机一动,挥毫泼墨,写就文章。
——三顾方诸山!
——白泽妖帅为了整个妖族子民的未来,为了整个人道的欣欣向荣,为了邀请大贤,不惜放下排场,不辞劳苦的奔波。
——何等伟大的神格啊!
东华帝君加入天庭,担任大司命一职,为妖族吹入了一股全新的风。
走过宣传的流程后,立刻便有司命所就位,掌管天上和人间的罪福之事,检察和审判,公正无私。
不得不说,他的工作成就是出彩的,往后岁月中让无数的妖族子民信服和尊敬。
有人因此书写诗歌,赞颂他的伟大——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
执掌生死,判决罪福,这是一个威严、冷酷、公正、神秘的神圣,充满了阳刚之气,大公无私。
亦有人为之书写宝诰,描述其人生简历。
清微大道,无极神君…称帝于方诸之山,职掌天阶仙籍…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东华大司命少阳帝主王公木父天尊!
这,就死东华帝君!
一时之间,妖族的生灵在赞颂他,在崇敬他。
不过,就在幕后,这位帝君又与巫族搭上了线。
时光倒退。
便在白泽后脚刚走没有太久,在东华帝君就任大司命的消息推送出去一会儿。
帝君独自坐在他的宫阙中,连线上了许久之前就达成合作关系的伙伴。
“后土,你听我说,我打入妖族决策层,已经见到了成果。”
他这般对后土祖巫说道。
“虽然,没有拿到兵权,执掌大军,只是管管罪福裁决之事,算不上决定性的实权派。”
“是这样吗…无妨,我知道东华道友已经尽力了!”
影像的那一头,后土祖巫肃然道。
不过,东华帝君仔细聆听,发现这位祖巫语气中虽然充斥了许多的安慰之意,可暗里却似乎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帝君忍着不笑,心中想法年头回荡。
‘这是怕我这间谍一不小心爬的太高,直接就失去掌控,跳槽不干了吗?’
‘啧啧啧…’
帝君没有拆穿,只是顺着后土祖巫的话去说。
两个人商谈了许久,如何应对未来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