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愚有些不受控制,将还受着伤的右手伸了出去,轻轻触上了他的发顶。
她想碰碰他。
只是手指还来不及有什么细微的动作,陆倾凡就已经马上醒了过来,眸子睁开来。
因为只睡了一会儿的缘故,他眼睛里头的血丝似乎更多了一些。
轻轻咳了一声,就看了一眼监护仪,看了一眼点滴的速度,然后目光落到季若愚脸上。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季若愚怔了怔,看着自己还伸在那里的右手,然后只能小声说了句,“手疼。”
陆倾凡看了一眼镇痛泵,“镇痛泵总没有麻醉的镇痛效果来得理想,很疼吗?”
他脸上的表情有了些焦虑,天知道他多想替她来承受这一切。
可是现在,面对她的疼痛,自己却是束手无策。
术后的疼痛在所难免,病人能做的,就只有忍受。
季若愚摇了摇头,“没有那么严重,你别急。你接着睡一会儿吧。”
陆倾凡却是已经睡不着了,他轻轻地拍着若愚的肩膀,“我不睡了,你睡吧,睡着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陆倾凡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头有些难受,他不想拆穿她。
也不想和她谈论任何关于失忆的话题,她记得他,陆倾凡知道。
只看到她先前让自己喝水时候的关切样子,他就知道,她不可能不记得自己。
只是,她装作不记得他,知道这个,甚至比知道她是真的失忆还让他难受。
季若愚闭上眼睛,只是怎么也睡不着,只是这样闭着眼睛,反而很好。
自己看不到他的眼神,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所以,她只是踌躇了片刻。
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倾凡,我们离婚吧。”
只感觉到陆倾凡原本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肩膀的手,动作就这么突兀地停了下来。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
季若愚不敢睁开眼睛,她害怕会看到陆倾凡那些会让自己心疼的眼神。
所以就闭着眼睛自顾自地说着,“爱你爱得很辛苦,痛得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我,你会对我不离不弃,但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倾凡,你放我走吧。”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些话,说出了这些,原本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会说得出来的话。
而陆倾凡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只说了四个字,“我不同意。”
季若愚闭着的双眼,眼角却是流出眼泪来,就听着陆倾凡这四个字,她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她睁开眼睛来,眼里头满是模糊的泪水。
“我真的不能够继续承受更多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够撑多久,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和她……我不是圣人,真的不是。”
“放我走吧,倾凡,我失去了一边的输卵管,失去了小半个脾脏,缝了这么多针,和你结婚之后,我打针的次数,比我这辈子之前的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我是真的……”
季若愚还没有说完,陆倾凡的唇就已经重重地印了上来。
那一瞬间她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
只感觉到了咸咸的液体,她怔怔地看着陆倾凡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流着眼泪。
季若愚心如刀绞。
一吻结束,陆倾凡松开她的唇,轻轻地俯身搂着她。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他怎么能和她离婚,他还有那么多的好没有来得及对她好,还有那么多的日子没有和她一起走过。
季若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感觉到他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下去。
只静静地由他抱着。
庄听南正好抽空下来看季若愚的情况,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
刚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只是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陆倾凡你是疯了吧?你不会到现在都还没睡过吧?”
季若愚轻轻抿了一下嘴唇,感觉着陆倾凡的眼泪,她低声道,“庄医生,能……麻烦您等会再进来吗?”
庄听南听着季若愚这个口气,再看到两人的姿势,也没多说,就走了出去。
只是快走到护士站的时候她才忽然想到,“不对啊,季若愚不是失忆了吗?刚刚看起来,不像啊。”
“你说……谁失忆了?”走过来的中年女人手中还提着一只小小的飞机箱,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洋装套裙。
脸上的表情焦急而疲惫,而眼下,也有了震惊。
苏杭看了一眼庄听南的胸牌,“庄医生,你是我女儿的医生吧?她现在怎么样了,你刚是不是说她失忆了?”
苏杭语速很快,急促地问着,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苏杭是爱她的。
季若愚是足月出生的孩子,并且苏杭一直又坚持母乳喂养,所以从小她身体就好,很少生病。
这次苏杭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一种恐惧,她接到电话,听到的是女儿被人捅了一刀。
如果没记错的话,说的是正在抢救,目前尚未脱险。
所以她马上定了机票,定不到当时的,只能订到凌晨三点多的,飞过来十几个钟头,刚下地就打车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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