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四号套房,一片狼藉。
摩尔大公子被推进来后,那轮椅借着惯性缓缓地滑至了客厅与卧室相交的走廊中间。
他朝左扭了扭头,发现一个笼罩着薄纱的红发女人在客厅里拿着一把小刀对着自己。
他朝右扭了扭头,发现一个穿着白色正装的男人在卧室里拿着一小块碎玻璃朝这边比划。
他又将头摆回了正面,望着那裁剪了碧海蓝天的窗户,手扶在轮椅边上,轻轻地往后挪动了一下下——这是他今年最勤快的一个动作了。
这一“微弱”的求生表现显然被当成了一种开战的信号,两个已经打上头的恐怖分子也不在意多杀一个了。
刀动了,碎玻璃也割上来了,摩尔夹在中间,轮椅还没滚出交战的范围。他连忙从衣袖中抽出了两大叠金元大吼了声:“等等!”
突如其来的喝止让双方本能地停了下来。碎玻璃架在他的脖子上,小刀离他的心脏也不远。摩尔摇了摇手上的两大叠金元,问了声:“请问,你们缺钱吗?”
这一灵魂拷问让两人的大脑都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摩尔继续说道:“这位女士,你的头发充满了劣势的后天烫染气息,你的个性耳坠与耳钉像是从三流珠宝匠手上淘汰下来的。而你的薄纱,制作薄纱最好的材料应该是南境沙漠深处的一种虫子吐制而成,但你的这件看上去就像是红灯区某个小姐身上淘来的。”
卡布兰被说懵了,人的大脑在处理与当时环境不相关的问题时总是会出现宕机的情况。
而摩尔话语不停:“还有这位先生,你的正装都没裁剪整齐,完全衬托不了你的身形,这凸显得你像是在某趟旅行中从别人那里顺来的一件衣服一样,只不过你觉得颜色正好般配,于是你把它穿在了身上。你的怀表与单边眼镜都不符合你的身形与气质,你该不会是偷衣服的时候,正好偷了一整套吧?但是我看你这拿着玻璃的造型,我倾向于你是抢而不是偷。”
摩尔将两大叠金元撞了撞总结道:“所以,你们应该是没那个资格入住高山酒店顶层套房的。但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呢?”
乌尔德的脸色很难看,他加重了力道,沉声道:“我们现在的重点问题是钱的问题吗?”
“这世上所有的问题最终的根源都是钱的问题。”摩尔小心翼翼地用两叠金元挡开脖子上的玻璃与心口前的刀子。
后两者在不情不愿中将就地收回武器了,也顺便接过了递过来的两叠金元,他们“随意”地捏了捏金元的厚度,将武器挪远了许多。
“这会是我们和睦相处的良好开端。”摩尔看见他们接受了钱后,又问道,“请问,可以帮忙收拾一下这屋子吗?就是客厅里的那个碎花瓶把它扫到一边就好,卧室里的那盏灯再把它挂回去。”
“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卡布兰又把语气拔高了好几度。
“哦哦,有偿的有偿的。”摩尔从衣袖中又掏出了两叠金元,问候道,“‘灵人’的修炼很辛苦吧?我听说你们经常要用各种富含灵能的材料来泡澡以增强身体的灵能。但是材料都好贵诶。”
“是,是,是啊。”卡布兰的声音弱了好几分。她面对着停留在半空的一叠金元,手有些不好意思。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灵人?”卡布兰反应了过来有些戒备地后移了一点。
摩尔稍稍撇了一下脸,那半边慵懒的面庞此时有些神秘:“女士,我能感觉到你身体每一束灵能,与正常的灵能者不同。我也能感觉到,这位男士是一位出色的杀手,因为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每一份力量都带着阴冷的杀气。”
乌尔德感觉受到了羞辱,厉声问道:“既然你这么有钱,我们把你杀了,再把你身上的钱分了,不也可以?”
摩尔从衣袖里又掏出一叠金元来,递到乌尔德面前说:“不不不,不一样的。我自愿给你们,是你们的应得报酬,可以随便花。你抢走的,叫赃款,花起来会提心吊胆的。再说,你们要是分赃不均,又打起来怎么办?”
摩尔又甩了甩两手的金元:“呐,拿去吧,只要你们动动手指把打碎打落的东西收拾一下就好啦,想一想,分分钟收入过万诶,还有比这还赚的工作吗?”
卡布兰看了看碎在她脚边的花瓶,想了想,自己只要挥一挥脚就可以获得这么多收入,也就等于她挥一挥脚就可以泡一次不错的“灵能浴”,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于是她的手不听劝地接过了金元,她的脚利索地将碎玻璃扫到旁边的角落去了。
乌尔德见别人得到了钱如此轻松,自己要是不拿岂不是有点白痴?于是他也拿了钱走到旁边将一盏奇异的灯给挂回到了墙壁上。
“非常棒。”摩尔鼓了鼓掌,又从衣袖里抽出了一叠金元,甩了甩然后说道,“客厅还有些翻倒的沙发与桌椅,谁可以帮忙把它们扶正一下呢?”
一叠?
两人的心头同时冒出了这个疑问——
一叠更厚的金元?
乌尔德想看看情况。
卡布兰想到的是一次奢侈的“灵能浴”。
她速度很快的抢过那叠金元,走到杂乱的客厅中将物件都摆放回去了,用时不到一分钟。
“漂亮,女士。我可以知晓你的名字吗?”摩尔面露赞赏。
“卡布兰。”卡布兰较为清冷的回答。
“卡布兰,你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赚到了普通人花好几年才能存下来的钱,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你会有很多种这样的时刻。在某种意义上,灵人确实是很厉害。”摩尔带着赞赏的语气鼓了鼓掌,这让卡布兰很受用,她还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说完,摩尔又从衣袖里抽出一叠同样厚的金元,喃喃着:“哎呀,卧室也有些乱。”
话语未落,乌尔德已经凭借速度的道:“先生,我的名字叫乌尔德。”
乌尔德自认为他要比对面那个女人看得远些——酒店会将三个人安排进一个屋子,绝对不是简单的疏忽造成的,可能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所以他必须重新有个可靠的理由接近高山酒店,并熟悉这里的地形与布防机制,如此才能完成桑德大人的嘱托——姑且,现在自己的作为,就算忍辱负重吧。
摩尔赞许地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应该算和睦相处了吧?”
现场有些沉默,摩尔背往轮椅一靠,舒了口气:“我有些累了,可以把我扶到床上吗?”
两人有些迟疑,摩尔掏出了金元。
摩尔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对着床两边的乌尔德与卡不冷这般吩咐道:“请把大门带上,你们可以在客厅里休息,如果有需求的话,我会喊你们的。”
卧室大门关闭,乌尔德与卡布兰各走向客厅的一侧,两人对立而视,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