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于海卫作为东洲郡城中的第一高手,战胜一个年轻人无可厚非,但是,赢棋之后的于海卫偏偏喋喋不休 “哎,小子,你这棋不太行啊,中局的搏杀不够凶狠,残局又太过冒进,你这个样子,难成大器啊!”
于海卫捋了捋胡须,说道。
输棋的男子被于海卫这么一说,立时面红耳赤,却不知如何反驳,毕竟于海卫的棋艺更强,强者与弱者的对话,即便是错的,也都是对的,这边是象棋界的自然法则。
被羞辱的年轻人默然离开象棋台,没人知道,每天像这样离开的年轻人有多少,却每天登台者络绎不绝。
不为别的,只求一线能取胜的机会,战胜眼前的于海卫一盘,足以让他们扬名立万,所以,即便是受几句羞辱,对他们而言也是值得的。
“还有谁”在象棋台上的于海卫俯视台下,此刻他威风凛凛,一副君临天下之感,极其威严。
半个月来,挑战者已经过了大半,现在挑战于海卫的人越来越少了,于海卫喊了半天,竟无一人敢向前对弈。
“呵呵,看来没有挑战者了,那我去说说。”卓越身边的季元平说道,准备上前与于海卫沟通卓越上场对弈一事。
“且慢!”
正当季元平上前之际,卓越伸手将季元平拦下,道:“还有一人。”
季元平微微一愣,顺着卓越的目光望向象棋台,果然,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赫然出现在象棋台上。
来人黑亮垂直的头发,斜飞的英挺剑眉,西昌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如玫瑰花瓣一样,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材。
他宛如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季元平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微微皱眉,做出沉思状,很显然,眼前的男子季元平是认识的,却又一时想不出是谁了。
忽然间,季元平恍然大悟,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在下见来人器宇轩昂,与众不同,季会长是认识?”卓越询问道。
季元平道:“哈哈,卓越小友算是看走了眼,此人老夫还真认识,不过是个送人头的,用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卓越闻言,微微望着台上的年轻男子,喃喃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啊”
此刻,年轻男子来到象棋台上,面对于海卫,年轻男子微微躬身,客气道:“于老师可还记得在下。”
于海卫轻轻抬了抬眼皮,不屑道:“哪里来的矛头孩子,老夫眼中只认名手,哼”
被于海卫这样一番羞辱,年轻男子并不生气,而是靠近于海卫,道:“于老师,您再好好看看清楚。”
面对年前男子的再三追问,于海卫这次稍微仔细了一些,端详了眼前的男子片刻,稍稍沉思之后,猛然瞪大双眼,做出吃惊状,随后又面色平淡,重新回到不屑的样子,道:“原来是你小子,这几年一直都没见你,对了当年给予你指点的棋,你一生受用,你应该没忘记吧!说起来,你应该好好感谢我对你的指点才是啊!”
显然,台上的这名年轻男子,几年前必然也曾想于海卫发起过挑战,最后自然少不了被于海卫数落一番。
年轻男子见于海卫已经想起来,便开口道:“当年恩师的教导,在下不敢忘记,今天,便是来谢恩来了。”
虽然嘴上说着谢恩,但言语之中明显的听出话中不善。
“嗯,知道就好。”于海卫笑道。
年轻男子不依不挠的继续说道:“于老师,在下今天来,时隔多年,想再向老师讨教一盘如何?”
于海卫笑道:“怎么?还敢和老夫对弈,你是忘记了当年老夫是怎么教训你的了?”
年轻男子心平气和的淡然一笑,道:“正是当年恩师的指点实在让在下记忆深刻,在下才会时隔多年重新来和恩师讨教”
“既然你想自取其辱,那老夫便如了你的意。”于海卫傲然说道。
很快,棋面已经摆好,于海卫诡异一笑,贴近年轻男子的耳边,低声道:“小子,别以为在外面混迹两年,就能给老夫造成压力了,不要忘记,这几年老夫也没闲着,一直都在对弈中增强实力啊。”
年轻男子此刻轻蔑一笑,道:“那是最好,若是赢下一个老眼昏花的于海卫,可不是在下希望看到的。”
年轻男子的这话,也顿时引起了现场一阵轩然大波,在他们看来,于海卫怎么说都是对的,因为他是东洲郡城的第一强者,但是,这看上去年纪轻轻的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显得太狂妄了。
接着,年轻男子也凑近于海卫的耳旁,低声说道:“于老,在下半个月前就返回了东洲郡城,您的每一盘棋我都记下,每夜彻夜钻研,可以说,你棋艺的变化,我已经非常熟悉了。”
“哈哈,整个东洲郡城,谁不知我于海卫的棋变幻莫测,你小子看了区区几盘棋,就自认了解我了?”
于海卫自然不会将眼前的年轻男子放在眼中。
双方嘴上斗争一番后,不再废话,抽签的结果是年轻男子拿到先手双方立刻对弈起来,年轻男子以中炮阵势开局,于海卫自然是马二进三 很快,双方的阵势形成为五七炮直横車进三兵对屏风马进三卒的阵势。
布局中红方右車过河,左車占住肋道,形成对峙之势。
进入中盘。黑棋平車邀兑,红方闪車躲开,两边火拼在一起,誓要分出高下。
于海卫的行棋原本很随意,因为眼前的男子,于海卫之前是和他下过的,在心理上占着优势,所以心情很随意,走棋也很随意。
因为比较大意,而且有些看不起眼前的年轻男子。
不过,棋下到这里,于海卫发现不对劲了,眼前的年轻男子已经不是当年的矛头孩子,他的棋十分古怪,心中暗想:怎么这小子如此厉害了?
因此,不得不让于海卫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和眼前的年轻人对弈了。
于海卫的目光敏锐,黑方的右路,一直盯着红棋的左侧的一马一炮。
尤其是红方的一匹边马,进退维谷,成为黑棋进攻的目的。
老谋深算的于海卫垫車捉炮,让红炮不好活动,紧跟着,黑棋就地跃马进击,再驱卒下来。
捉双,黑方卒子吃马,車吃炮,若是捉子成功,那这一局红棋想赢就困难了。
但眼下似乎没有解招,红棋只能丢掉一子。
是此,黑方夺下一子,棋面大优。
“哈哈看来此子还是太过年轻,这一局看来结束之后,老于又有机会可以羞辱一番这年轻人了。”季元平说道。
卓越微微皱眉,道:“此言说的尚早!”
卓越的话音刚落,年轻男子已经开始行动,此时的年轻男子少子,但面色从容,丝毫不乱,他深知想要继续战斗下去,只能争取形成对杀,年轻男子也正是这样做的。
红方車马兵合力进攻,之前棋面大优的于海卫没想到少子的红方弹力如此之强,渐渐的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不得已,黑棋只能和红棋兑車以减轻压力,至此,双方对局之后,棋面已成和棋之势。
于海卫微微摇头,原本,他是有机会赢棋的,不过,没想到遭到了红棋疯狂的反扑,胜局立时变成了和棋。
虽然于海卫不甘,但周围观棋者都清楚,最后时刻红棋的攻势势如破竹,于海卫若是不选择兑車,根本顶不住。
很快,这一局双方以和棋收场,原本,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双方都不甘心和棋收场,所以,经过商议,双方马上进行第二场的对弈。
谁也想不到,这第二场竟然如此经典,以致在整个夜国的棋坛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之前第一局是由年轻男子先走,那这一局按照规矩,自然是于海卫先走了。
“本来你我就相差悬殊,这下老夫又轮到老夫先手,你说说,你怎么赢我?”
于海卫依旧不改那份傲气。
年轻男子笑道:“从刚才看来,这么多年了,于老你的棋风还是一直没有变化啊”
于海卫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微微一怔,从年轻人的眼神中,于海卫看到的是自信和从容。
年轻男子随即说道:“忘了告诉于老了,与先手相比,在下更喜欢后手,今天这后手招式,便是为您准备的。”
“好大的口气”于海卫认为是年轻男子故意诈他,为不再受其影响,便走出一步炮八平五。
这一局,于海卫有了上一盘的经验,走的十分小心,但是,正是因为如此,让他中了眼前男子的飞刀。
炮八平五之后,黑马二进三,红马八进七,黑卒七进一。
红車九平八,黑車一平二,红升車,車八进四,黑马八进七。
于海卫微微皱眉之后,选择一步兵三进一,冲兵。
黑棋卒七进一吃过来之后,红棋車八平三,吃掉黑卒。
双方的招式都在计划之内,并无疏漏,特别是于海卫,鉴于上一盘的大意导致和棋,这一盘相当谨慎。
于海卫一直专注着棋面,却没有注意到他对面年轻男子脸上诡异的微笑。
年轻男子选择炮八退一,准备平炮打車,若是闪車,便炮轰底象抽車。
于海卫仔细端详着棋面之后,选择炮二平三,目的自然是逃車之后护底相,因为这个底相关乎着于海卫的右車。
黑棋炮八平七,打車。
红棋車三平七,闪开。
这个时候,年轻男子弈出卒三进一的招法,于海卫自然不可能再闪車,所以便进車吃卒。
黑棋象七进五,再赶車,同时逼着红棋吃马。
于海卫进車吃马,丝毫不客气。
这时,黑棋选择马七退五,至此,局面已经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盘面,这个盘面,在夜国的有些郡城已经初显,被命名为“屏风马弃马陷車局”。
而在东洲郡城,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局面,所有人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位年轻男子,便是这“屏风马弃马陷車局”的首创者,此局在别的郡城大杀四方,且无人可破。
此时的棋面上,红棋必然丢車,因为黑窝心马踩着红七路車,黑棋还伏有进炮打底相抽車的棋。
此棋一出,现场观战者一片哗然,这才刚走几步,红棋若是丢車,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还对这年轻男子有些瞧不起的季元平,此刻面色也相当凝重。
眼前的这个棋面,正是典型的后手屏风马弃马陷車局。
或许有人会说,如果红棋这时候車七平八强行砍炮,这样便形成一車换二,局面也并不亏啊。
若是黑炮击底相,红可上帅,撑士是不行的,倘若撑士,黑棋打車之后又是一将,双車都没了。
所以红棋选择上帅,接下来若是黑棋吃車,红棋跳边马便是捉死炮,局面变化虽然大,但看上去红棋是占优的。
但是,这种设想是行不通的,因为黑車吃掉红八路車之后,红棋来不及跳边马,黑車直接进六就是杀棋,所以捉死炮的棋根本不成立。
所以说,红車必丢。
既然不能吃炮,所以红棋选择炮五进四,炮击中兵,这也是最优的一种选择。
于海卫第一次见到此布局,能想到最优的解法,已经相当不易。
至此,红棋已经限制住了黑棋的窝心马,红棋虽然丢車,但之前夺马在先,现在又镇住了对手的窝心马,谁占优势,还真的难说。
红方夺取空头,局面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这让现场的观棋者十分期待。
黑棋炮七进八,炮轰底相做将,红帅五进一,之前已经说过,不能撑士,撑士之后还要落回来,相当于少走一步。
黑棋炮七平九,打車。
至此,双方后方都有极大的隐患,红棋的老帅浮上二楼,而黑棋则被镇住窝心马,老将更是不可动弹。
于海卫之前走的都没有太大问题,但是,毕竟年轻男子对此局怪招已经轻车熟路,而于海卫还是首次见到这弃马陷車局,所以不可能看得太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