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酒有些意外,擒贼先擒王这招竟然不好用了,或者说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九江军没有一拥而上攻击项羽说明周殷这个人质还是有点用的,但也就仅限于此了,想让他们放下兵器投降就不大可能了。
相比周殷的性命,自然还是自己命更重要,他们都是叛楚之人,万一项羽没打算放过他们呢?
更为关键的是,项羽虽然突袭擒获了周殷,但在整个垓下战场,依旧是联军势大,即便项羽能接纳他们回到楚军,可之后呢?打的过联军吗?难道还要再投降一次不成?
故此,这些九江军既没有放下兵器,也没有对项羽发动进攻,而是选择了后退,让开一条道路,既然项羽想突围,那就让他们过去好了。
大司马周殷被擒,九江军中级别最高的就是左司马张宁和右司马赵宇。
“退后!”左右司马互望一眼各引一半兵马向东西两边退去,九江军左右分开,中间空出了一条直通南门的大道。
片刻之后,桓楚率军赶到了此地。
“项王!”桓楚得知项羽孤身一人杀奔中军大帐之后顿时大急,赶忙下令向这边攻打接应项羽。
奈何九江军越聚越多,非但杀不到中军大帐这边,整个楚军也隐隐有被包围之势。
却没想到打着打着九江军主动后撤了,让出了一条通往中军大帐的道路。
项羽看见桓楚和其身后的楚军骑兵皱了皱眉头,这数量五千都不止啊。
“桓楚,这些战马从何而来?我不是说都给项庄他们留下吗?”
桓楚咧了咧嘴,硬着头皮说道,“回禀项王,你出壁垒之后,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只带八百骑突围太少了,而剩下的战马都留给项庄他们也不够全员骑乘,故此就都送到这边来了。”
“糊涂!没有足够的骑兵焉能震慑敌军?速速给他们送回去!”项羽怒道。
“项王,就算末将把这些战马给他们送回去,他们也不会要的,而且还会给送回来,最后弄不好全便宜了敌人,要不项王亲自去送?这边突围的事就交给末将好了。”桓楚目露坚定。
项羽沉默了,桓楚说的没错,此时送回去若是项庄和季布他们不收,一来一回反而误事,他亲自去送就更不可能了。
“霸王,事已至此还是相信他们吧,咱们这边骑兵多些,虞姬也更安全,连我都看出来当前局势凶险,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还犹豫什么呢?”郝酒提醒道。
项羽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左右两边皆是列好阵势的敌军,中间一条大道看似生路,实则凶险万分,一旦大军通过时敌军突然合围,楚军损失可就大了。
幸好现在陪在项羽身边的不是八百骑,而是六千八百骑,八千江东子弟回来了大半。即便是强行突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过,项羽却在心里笑了笑,“酒神多虑了,他们若是想对孤王不利,刚刚就动手了。哪怕我现在手中只有八百骑,也有足够的把握安然离去。孤王是在想能否再多带些九江兵马走,此乃天赐良机错过可惜,但也要承担一些风险。”
郝酒眼睛一亮,“英雄所见略同啊,他们不听从周殷的命令,却又不对你出手,或许真能争取过来也不一定,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可咱们现在是要突围,那些没有战马的楚军都不好办,再加上这些九江军,跑得掉吗?只怕现在刘季和韩信就已经知道咱们提前突围了吧?”
项羽看了看后面的步军,“多一万步兵是多,多两万也是多,总会有一条出路的。此地南二十里有河名为濊水,再往南五十里才是淮水。
我打算让骑军断后吸引汉军注意,并从西南方向的九湾浅滩过濊水,再向南从阴陵北涂山东过淮水,据河而守拖住汉军追兵,两日后再往东南过东城直奔历阳,最后从历阳渡江。
利用骑兵争取的两日时间,步兵可直接南下渡过濊水,然后走官塘铺渡淮水,再急行军奔东城、历阳与我军汇合,酒神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不太好。咱们骑兵就算绕远再拖上汉军两日,也必定要比步兵先到东城,而且咱们身后必定会有灌婴的骑兵追击,能拉开半日路程都不容易,届时你是要固守东城接应步兵,还是甩开灌婴去历阳渡江呢?”
郝酒知道历史上的项羽可能就是按照这个路线突围的,结果步军在东城投降,项羽只带了二十八骑逃到了东城与历阳交界处的乌江亭自刎谢幕。
项羽眉头紧锁,在淮水拖住汉军两日已经是极限了,时间再长就有被包围在淮水南岸的危险,一旦步兵未能及时赶到东城,可就前功尽弃了。
况且淮水也不是那么好渡的,对步骑两军皆是如此,届时情况可能会更加恶劣。
“阴陵那边地形复杂,或许我们可以在那里再阻击追兵一日。”项羽还是不想放弃。
郝酒苦笑一声,“地形复杂不是单独对汉军说的,请问霸王,你的路熟吗?上次走阴陵是几年前啊?可别汉军没迷路,咱们迷路了啊。
再者,就算能多拖延一日又能如何?东城到历阳还有很远的路程吧?步兵没个三四日恐怕也到不了,你还能在那阻击灌婴的追兵?
就算步兵在骑兵的掩护下到达了江边,全部渡过大江需要多长时间?有多少船?霸王还想在大江边上来个背水一战吗?
我说霸王啊,除了东城,步兵还有其他的路线可走吗?不从历阳渡江,别的地方能渡吗?若是可以,最好连咱们也不要走东城,那个地方太危险。”
“有。步兵从官塘铺渡过淮水之后,可一直向东南方向突围,翻过羊尖山直奔广陵棠邑,从棠邑渡江亦可,就是那段山路不太好走。
骑兵过了阴陵之后也可以向南奔舒县,然后从居巢东边渡江,就是路程比去历阳远了不少。”
项羽不得不重视郝酒的建议,他可不想再后悔一次,如果这条路线也不行的话,那就干脆放弃步兵好了。
“那就让步兵走棠邑这条路吧,两军分开渡江也有好处。咱们也别去历阳了,远就远点,走居巢。”郝酒当即拍板,总之尽量别跟历史上走同样的路线就行。
实际上,别看垓下到长江这片地域没什么高大的山脉,但是百米左右的低矮山峰却是成群连片,从垓下走陆路去江东也就三条路,一是广陵,二是历阳,三就是居巢,范增的家乡。
走水路倒是很方便,垓下东面一直到广陵长江边都是洪泽湖水系,可惜项羽没那么多船,而且水路也必定是韩信重点防守之处。
“好,就按酒神说的办。”项羽经郝酒这么一提醒,也觉察出此前的计划有些不妥,刘季军中能人不少,以张良的本事或许已经到了历阳埋伏也说不定。
若是只有骑兵走历阳和居巢哪条路都无所谓,发现埋伏再改道都来得及,可多了步军就难以逃脱了。
项羽和郝酒商量完毕之后,楚军步兵也都赶到了此处。
“桓楚,带着步兵先过去,顺便把南边的营墙都给我拆了。”
“喏!”桓楚暗自松了口气,这次可是他违抗军令在先啊。
很快,楚军步兵列好队伍开始通过这条随时可能被合围的通道,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这支一万多人的队伍行至那条通道中央之时,九江军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若让楚军安然离去,吾等怕是都要被汉王治罪啊!”
哗啦…
霎时间,刀枪齐动,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