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后勤队长三千问(1 / 1)

有山不周 之子知鱼 2493 字 3个月前

后半夜,寒暑之水完全结冰了。厚厚冰层的隔离保护了水下的鱼类,以十八罗汉为代表的鱼玩家们纷纷打洞跳进水里取暖,只时不时从洞里探头出来呼吸顺便观望战况,要是有敌方玩家离河太近,那就顺手拖进水里闷死。

姜若还教会了罗汉们拿水嗞人,但凡中招者必被冻成冰坨子,阴险之极,就是容易误伤友军。

空气温度持续下降,直至隐隐有液化的趋势。

体内体外一样冷是怎样的痛?人类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内外一样冷的早就已经是死人了。不过寒荒出品·蛇人玩家觉得自己可以回答一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老纸都快要被强制冬眠了。

寒荒蛇系玩家们的血液里都出现了冰碴子,再不挖洞取暖睡觉就要当场变成冷冻蜥蜴,战斗力直线下降,只剩下提取天犬基因的红狗玩家们还在苦苦支撑,于是南岸的画风就变成了狼狗大战。

狼人和狗人们都试图绕到敌方侧面,用前肢掀翻对方,让对方露出柔软的脖颈,于是都在围着对方转圈,从空中俯瞰好像场中有无数陀螺。

大家都呲牙咧嘴威胁对方,然而却又冷得抖抖索索牙齿打战,于是发出的声音就有点儿滑稽。

就总体趋势而言,盖山团伙已经渐渐占据了南岸。寒荒帮除了少部分狗头人还在负隅顽抗,其余要么已经阵亡,要么暗搓搓地逃往北岸。

反正河水已经结冰了,天堑变通途,唯一的障碍不过是水里的十八罗汉,人数太少不足为虑。

通途只是对寒荒玩家而言。北岸已经聚集了虎视眈眈的寒荒弓弩手,虽然也都在哆嗦,虽然没有箭羽准头很差,但耐不住他们人多,只要盖山帮敢过河,立马就会被戳成刺猬。

双方隔河对峙,场面一度僵持。

历史和话本都告诉我们,此处应有转折。

当响亮的号子声远远响起的时候,大家都意识到转折来了。

“嘿嘿哟嘿哟......”

“神经病啊?”寒荒玩家们吐槽。谁中学大学不是训过的,喊号子那喊的都是“一二一”,这种号子不像号子拉歌不像拉歌的奇葩玩意儿简直就是异端邪说。

直到系统开始进行翻译,寒荒玩家们才勃然变色:不是玩家!

远处出现了一片亮光。

亮光来自火把。隔河对战的双方都很想生火取暖,但这会把己方的阵型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阵型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面都没有生火我们怎么能先怂?

赢过对面,是我最后的倔强。

寒荒玩家调转箭头,对准亮光的方向,屏息凝神等待着,然后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龟壳。

盖山人排成一个圆阵缓缓移动着。里层看不清楚,站外层的人用粗壮的右臂举着目测十分厚重的石制盾牌,上下左右密不透风垒在一起的盾牌几乎不留缝隙,仅有的孔里伸出长矛或者伸出火把,像一团蠕动的刺猬,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叫做从心。

寒荒玩家惊呆了。

这原本是步兵对付骑兵冲锋的圆形方阵,是能在骑兵冲击下岿然不动的龟壳。

防御固然无敌,但是没有攻击力啊?

号子变了个调,盖山人开始变阵了。

龟壳肉眼可见地扩大了好几圈,然后在南岸背河的方向,悄悄开了个口。

盖山玩家欢呼起来,钻进了龟壳里。

只有一条命的盖山人,跟无限复活的玩家对抗,那不就是送菜吗?所以在三千问的计划里,盖山人并不是战斗单位。

但那也不意味着盖山人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们可以当后勤兵啊!

有后方和没有后方的军队,那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龟壳稍稍在顶上露出一条缝隙,冒出一缕炊烟。哪怕隔着一条河都能感受到那里面融融的暖意,甚至还飘出了烤土拨鼠和烤玫瑰甘薯的香气。

对岸的寒荒玩家嫉妒到质壁分离。

这是攻心之术!如斯阴险!

凌晨的T细胞地下计算中心里,姜若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答道,“我想研究一下蜕皮周期。现在战场上形势很好,但这个东方不败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总让人不放心。”

“喔,”周周打了个哈欠,“那您忙,我回家了。”

“等等,我也出去走一走,买包烟。”姜若站起身。

其实除非实在困得不行,姜若很少抽烟,买烟不过是随便一个借口罢了,有时候换成买水买泡面什么的。周周不像其他人住在护理中心,每天都要回家。虽然家里有车来接,但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残疾女孩子,夜半时分孤身坐着轮椅挪到停车场,怎么想都觉得不甚安全,任何一个有风度的男士都不会坐视不理。

姜若推着轮椅往停车场走去,其间二人保持着没有正事绝不哔哔的一贯习性,空荡荡的停车楼里只有两人轮番打哈欠的声音。

姜若忽然停步。

前面柱子旁边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正恶狠狠地看着这边。

姜若顿时浑身肌肉紧绷,心道,好多年没打架了不知道是不是宝刀未老,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还真有歹人,早知道带上防狼喷雾......

“歹人”径直走到他们面前,目光从姜若身上一晃而过,只盯住轮椅上的女孩子:“周周,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声音沙哑,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时候还要克制自己的愤怒。

熟人!有故事!

姜若目光在来人和周周之间巡游,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兴奋了一会,惊觉既然不是歹徒,好像不需要见义勇为,自己站在这里很容易造成误会,如果因此挨打岂不无辜?赶紧松开原本推着轮椅的手,后退两步拉开距离。退完觉得好像太过从心,面子有点挂不住,再说熟人未必不是歹人,万一因爱生恨突然发难,离得远了反应不过来怎么办?于是又暗搓搓往前挪了一步,可谓十分纠结了。

虽然无法读出如此丰富的内心戏,但周周感觉到了姜若的一系列小动作,有点想笑,可惜现在绝不是可以笑的时候。她最后叹了口气:“我以为邮件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