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前头刚回过头去的周总管和众家仆一眼,刚刚那副鄙夷又厌恶的表情还真是扭曲的漂亮。哂然一笑道:“那些无聊之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我’连私奔都做了,最坏的闲言碎语也不过如此。”
“不过心慧,”我苦了张脸抱怨道,“这轿子到底还要坐多久?想闷死人啊?一颠一晃的又不见得有多舒服,还不如自行车呢!”
心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马上收敛,脸上的笑意却仍未褪去,道:“小姐,你可真是个怪人。就到了,前面那幢最大的宅第看到了吗?那就是蓝府。”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心道:是挺大的,看上去比祈然带我去暂住的地方还要豪华几分,果然是宰相的派头。
被心慧和另一个丫头搀扶着亦步亦趋地穿过重重亭台楼阁,我一边努力记着这四周的地形,一边想着我现在这样子倒更象是被人绑架了。
进到客厅,乖乖,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介于心慧警告我说多一定会错多,所以一般,尤其在人多的时候我只要装乖巧温顺就够了,至于救人的事等单独见了大少爷再说。
“老爷,小姐回来了。”周总管恭敬地向我爹…那个,蓝莹若的爹禀告道。
蓝君清抬眼往我这扫了一眼,我忙低头,长得倒勉强对眼,细声道:“爹。”
“声音…怎么了?”好象不是在问我的样子,继续低头。
“回老爷,大夫诊断说小姐的咽喉曾受过损伤,后来又痊愈了,是以声音有些走样。”
蓝君清点了点头,道:“下去吧。”
知道女儿声带受损,吃了很多苦竟然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果然够绝。
“若儿,此次出去受的苦也够多,该知道错了吧?”蓝君清只寥寥几句话带过,看来是不欲在这里深究蓝莹若私奔之事。
“是的,爹爹。”我仍旧低头,禁不住腹诽:你女儿知没知道错我是不清楚,我最大的错却是不该长得象你女儿,还被你的管家给救了。
“好啦好啦,老爷!”一声甜的腻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一把扶住了我的右手,“这人都回来了还计较这么多干嘛?来来,若儿,看你一路也辛苦了,快去歇歇吧。”
我抖抖,这鸡皮疙瘩都掉了多少?仍是低头,眼角余光瞥到一个打扮妖娆贵气的美丽妇人正站在我右侧,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谢谢二娘关心。”
“不忙,先来见过几位钥国的客人。”蓝君清威严的声音响起,我身边二娘的身子不由一僵,我连忙把手抽出来,低声道:“是。”
由心慧牵引着我低着头,向大厅中央端坐的三人走去,路过大厅左侧第三个位置时忽如芒刺在背,不由愕然看去,见是一个黄衣的美貌女子正对我怒目而视,眼神里全是□□裸的怨恨。应该就是心慧口中的三小姐蓝莹玉。
我马上装作受惊的样子,慌张低头。唉!我说心慧,这招好用归好用,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脊椎啊!可别年纪轻轻就落下颈椎病什么的。
心慧扶我在一个男子前站定,我百无聊赖地瞅着他黑布平底鞋,心想:古代的鞋品种可真少,大部分又不耐穿,等哪天有空了设计几双军靴去卖给士兵,销量铁定暴好。
“若儿,这位是风尹莫风公子。”蓝君清的声音响起,意思应该是叫我行礼。
我略略抬头,不由一楞。这人的长相,没错,是很英俊,而且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男人味和性感,好吧,原谅我用词不当。反正他,眉毛浓黑,鼻子高挺,身材气度也是属一属二的,归结而言就是帅哥一枚。可是论到长相,比起祈然和卫聆风毕竟还是少了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所以让我呆楞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此人的眼神,实在…太过阴厉和凶狠。与其说那是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倒不如说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狠辣。
我心中虽转了千百个念头,面上却忙装出羞涩的样子,以掩盖方才的失态,低头细声道:“莹若见过风公子。”
钥国吗?好象也是个大国吧?不过我对这些国家还真是没一点概念。如果非要说有所了解的国家,那也只有冰凌了,如果…冰凌算一个国家的话。
对方好象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我一眼就瞥见蓝莹玉一脸得意和放松的样子,不由心中暗叹:不是我想泼你冷水,真嫁给这种人以后可有你受的。
接着又依样画葫芦地拜见了坐在风尹莫左手边的一个儒雅青年李暮。看他手中一把折扇,俊秀的面上仿佛常年都挂着浅笑,让我不自觉地便想起了《大唐双龙传》中的侯希白。
走到第三人面前,只听蓝君清的声音响起:“这位是钥国大将军蒙阔。”
我一抬头对上一张满是络腮胡的熟悉面孔,不由一惊,声音脱口而出:“啊,是…”幸亏最后一个“你”字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可饶是如此,我这么失常的表现还是惹得厅里众人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尤其风尹莫神色惊疑不定,恐怕是已经看出了破绽。
原来,蒙阔和那个秦业是钥国的将军,而不是祁国的。那就奇怪了,其它国家的将领士兵在自己领土上伤人斗殴,祁国的皇帝竟能放着不管?还是根本就不知道?
“若儿,怎么了?”蓝君清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显是为我的失态而感到恼怒。
我一惊,正待回答,蓝莹玉尖锐地嗓音已经先响了起来:“小妹恐怕是见不惯象蒙将军这等豪爽之人,一时被惊吓到了。小妹,你说是吗?”
我忙垂首,一脸惊吓过度地泫然欲泣,惶恐道:“对…对不起,莹若失礼了。”真是,这么好的说辞我怎么没想到用呢?
“好了。”蓝君清冰冷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心慧,你扶小姐下去休息吧。”
心慧忙应了声是,扶着我走出客厅,背后也不知是谁的视线,凌厉地很,我不由打了个抖。
这一场假冒小姐的戏码,还真不是普通的难演啊!
一踏进房门我再顾不得什么小姐礼仪,一下子扑倒在床上,连声音都是半死不活。
“心慧,你们家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再这么你东我西的装腔下去,我迟早会疯掉!”
心慧一把捂住我的嘴,小心地把窗户和门关上,才又回过来,一脸焦急地道:“我的好小姐,你这么大声嚷嚷,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看我一脸苦相,她又是一笑,道:“大少爷月前去了战场,恐怕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
“战场?”我一楞,“你们国家在打仗吗?跟谁打?怎么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
心慧瞪大了双眼,惊呼道:“小姐?你不会连尹国攻打我们汀国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吧?”
我讪笑一阵,倒还真不好做答。我连这个世界有汀这个国家也是今儿个刚知道的。
心慧掩嘴笑了一阵,才道:“小姐,你折腾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有什么最想吃的食物没有,心慧让下人给你去做。”
“酒酿圆子。”我一听最想吃的,不经大脑思索脱口道。
心慧一脸疑惑地问道:“酒酿…圆子是什么?”
对了,古代不叫酒酿圆子,我歪头想了半晌,祈然当初说叫什么来着?“对了,花蒸酿!心慧,我想吃花蒸酿!”
心慧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道:“小姐,你可真厉害,我们汀国由于是个富庶的岛国,四季花香宜人,大米之类又长的好。所以这花蒸酿啊,可是天和大陆闻名的。你等着,我这就叫人给你弄一碗去。”
好象是记得祈然提起过,有个国家的花蒸酿很有名,有机会带我去。原来是汀国。我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满脸笑容的心慧走出去,又带上门。
盘膝坐起,我将内息运行了一个周天,顿时心中的烦闷尽去,四肢骨骼说不出的舒爽。
闲来无事,我开始认真思考这身体变化的原因。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变化定与血蛊有关。记得步杀以前就说过,血蛊在发作期间是不能动用内息的,否则原有的内力会被慢慢吸收。那么说来,我现在体内的内力就很有可能是血蛊本身吸收的。
有祈然的,有卫聆风的,可能还有步杀或其他人的。唉!我是该为自己平白多了那么多内力而庆幸呢?还是该为不劳而获收了别人内力而内疚?
可是这样说来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体内的血蛊终究还是解了?
我取出怀中的红色石头,上看下看。没什么异样,也不象那天会忽然发红发热,身体的变化会不会跟它有关呢?
正想的入神,心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笑笑,将石头放进怀中。管他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只要知道自己现在是因祸得福,重新变回美女了就是。
我努力吞下一口花蒸酿,真是好吃啊!果然是本地特产,竟然比起祈然做的都不遑多让。
“心慧,你也一起来吃吧!这么多反正也吃不完。”我硬拉她在旁边坐下,盛了一碗递给她。吓得她连连摆手,大叫不饿,不过拗不过我,还是坐下来小吃了几口。
“心慧,你家小姐,我是说蓝莹若到底是什么时候私奔离开的?”
“大约在半年前。”
“那就怪了。”我搅了两下汤匙,“既是半年前的事,为何到如今才派人寻她?”
“小姐你误会了,此次周总管出去并不是为了寻小姐的。只是无意间从河中救起一个女孩,怎知阴差阳错竟会是小姐你。”
“然后周总管便使人通知了老爷,那时你正病重,可是周总管却还有要事待办,于是老爷便让心慧过来好伺候你。”
我一楞:“我在船上昏迷了几天?”
“整整五天呢!”心慧仍心有余悸地道,“连食物和水也是我们一点点给你灌下去的。小姐你就这么一直安静地睡着,要不是还有呼吸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抚了下她的前发,安慰地笑笑,又道:“反正无事,你就讲讲蓝家和汀国的一些情况吧,我也好做些准备。还有今天客厅里那些是什么人?”
“那些都是钥国的大人物,表面上说是来拜会老爷,实际上是代表钥国来联姻的。你没见三小姐见到那风公子时一副猴急的样子,巴不得马上嫁过去。”
“为何要与蓝家联姻?一般…不都是与皇家联姻的吗?”
“小姐,你不知道。”心慧神秘地一笑,道,“那是因为蓝家握有一样最强大的武器,对那些大国来说,比起小小一个岛国,他们更渴望能得到蓝家的实力。”
“什么武器?”
“是造船技术,还有只效忠于蓝家的海战军队。拥有这两样,几乎就能无敌于海上。”
我微微皱起了眉,问道:“这么说来,你说尹国与汀国的战争是在海上进行?现在战况如何?”
心慧一楞,道:“小姐你真聪明,现在进行的正是海战。其实要论海上作战能力还有哪个国家能比的上我们汀国。可是,尹国毕竟地广人多,又不乏将才,现在我们的情况很不乐观。所以老爷才会想要跟钥国联姻。”
我放下手中的汤匙,思索了良久,忽然抬头道:“心慧,你可知道你弟弟关在什么地方?”
心慧一怔,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梳妆台前的首饰盒,忽而笑道,“我真傻,问你干嘛?这里可不是有现成的吗?”
我在盒中取了两颗不大不小的珍珠,道:“走吧,咱们先去看看你弟弟。”
心慧呆呆地看着我,眼中有什么光在闪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我用一颗珍珠贿赂了几个看守的,很轻松便被允许去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