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气散尽,翠儿方才小心端着灼热火盆进了杜十娘的屋子,看到杜十娘一改常态的缩在那里也不觉得意外。
将火盆放置在远离锦缎之处,翠儿便去忙自己的事情。
杜七坐到床边,拍了拍上面的“花卷”,道:“十娘,火盆来了,快起了。”
“烧一会儿,等再暖些。”杜十娘沉闷的声音自被子中传出来:“妮子,去把厚实的衣裳取过来,内衣衬衣包裹在浴室玄关衣柜下头。”
“知道了。”杜七无奈叹息一声,出了房间走到浴室玄关,打开了二人的衣柜,取了那一大包行李。
“十娘什么时候准备的衣裳?”
杜七有些疑惑,不过想来也知道是披罗居定制的。
抱起那大包裹,杜七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小衣柜,心道十娘将庭玉收在这里了,可惜了,卖了的话应该还挺值钱的。
又觉得因为是十娘的故人,这么想很失礼。
“十娘我回来了。”杜七回到房间。
“包裹打开。”杜十娘探出脑袋道。
杜七打开了包裹,不出意外里头是两三套衣裳,摸起来手感极好,软软的很舒服。
“十娘,这是…”
兴许火盆有用,屋内的温度提升了些,也兴许是杜十娘的心理作用,总之她好像不是那么冷了。
“披罗居的衣裳,前些时日四闲帮着捎过来的,先就这么几身,之后的衣裳陆续会送来。”杜十娘说着,轻轻从褥子中出来,坐在床边,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睡衣,弓着身子取暖。
“衣裳…”杜七想到了方才穿的那身黑白小袄,眼睛微微发亮:“十娘,也有我的吗?”
“当然。”杜十娘搓搓手道:“有你的两身,我的一身,等下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嗅着屋内那淡淡的炭火气息,杜十娘想到了那庭玉,想到了曾经住在壬丁楼的那个少年,轻轻叹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一旁的杜七,心想这真是完美的工具人。
“妮子,去打些热水来,我要梳洗了,你也是一样,脸上口水印都在,怎么好意思出门。”杜十娘数落杜七。
“也就翠儿姐看得到,没关系的。”杜七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旋即起身:“我去打水…”
“七姑娘还是坐着吧,我来就好。”
听到突兀的声音,杜七和杜十娘同时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色新袄的姑娘端着冒热气的脸盆走进来。
不是翠儿还能是谁呢?
作为杜十娘的侍女,还能不知道她现在需要什么。
“姑娘怎么都看着我…”翠儿放下脸盆,有些忐忑:“难道是衣裳不合身…也很正常吧,石姐姐也许久没有与我…”
“不不不,衣裳很漂亮。”杜七连连摇头。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妮子还会对你撒谎不成?”杜十娘眨了眨眼:“四闲给你做的衣裳还蛮合适的,丫头品味不错。”
“…那就好。”翠儿松了口气:“姑娘稍候,我去取面巾、口脂…”
说着翠儿转身去拿洗漱用品了。
杜七和杜十娘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杜十娘心道翠儿才是最好的工具人。
杜七则在想其他的东西。
之后,等一切准备就绪,翠儿退到房间角落站着,做着一个侍女的本分,只是眼神时不时在房间那大包裹上掠过。
杜十娘哪里还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
想看杜七换衣裳…
“不忙?”杜十娘问。
“不、不忙。”翠儿脸一红,嘴硬道。
待杜七与杜十娘洗漱完毕,杜十娘拿起一小盒口脂,对着杜七勾了勾手。
杜七擦干净面上的水滴,疑惑道:“十娘,这是胭脂?你要给我上妆?”
虽然也习惯了,不过以往多是随便上一点胭脂,唇脂还是很少的。
“这是口脂,不是胭脂…好像也算是胭脂,算了…翠儿给这笨丫头解释一下。”杜十娘取出棉签,做着准备。
见杜七看过来,翠儿解释道:“七姑娘,口脂是胭脂一种,只是不以色为主,而是防止寒冬口唇开裂的红膏,毕竟天气冷湿干无常,在春风城还是十分常见呢。”
女人的魅力一半来自于脸,唇齿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毕竟谁也不希望招来的姑娘裂着唇不是。
“懂了。”杜七点点头,就是防止自己唇裂的脂膏,只是…天气真的有那么冷吗?
二人正说着,杜十娘用棉签沾了一些淡红色的胭脂,微微张开口,涂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合适,便将手中棉签丢掉。
自己不用镜子的话,用棉签总归是不大方便。
杜十娘索性伸出青葱一般的手指勾了些丹红,之后均匀的涂抹在自己唇上,润色点缀之下,杜十娘抿了抿嘴。
因为有独特的成分,颜色虽不及一般唇脂艳羡,可上色后,双唇晶莹亮丽,湿润清爽,微微润色下,更具有立体感。
“十娘真好看。”杜七忍不住说道。
“贫嘴。”杜十娘轻轻哼了一声,示意杜七坐过来。
“轮到我了?”杜七很高兴,她觉得十娘涂起来好看,自己应该也差不多。
倒是翠儿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说话,不过还是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
“啊…十娘,你的手…唔…”
“嘴张开,都抹到脸上了!”
“…嗯…痒…”
“要死啊你!还敢咬我!”
翠儿:“…”
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是多余的。
听着耳边那女子阵阵惊呼,翠儿只觉得脸热心跳,照理说她这样经过“大风大浪”的姑娘不应该因为这些小事而觉得害羞,更不要说是杜十娘和杜七…
可正因为是杜七。
翠儿偷偷看了一眼面上满是红晕的七姑娘,呼吸不自觉的便加速。
七姑娘真好看。
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