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背后在宫中溜达,像是老大爷遛弯,引来不少人偷偷注目。
是陛下诶!!!
甭管宫女还是侍卫,全是眼神含蓄的压着一股炙热,堪称痴狂的信仰毫无保留的献给陛下!
见到人菩然便微微笑着头一点,一路上击中了多少少年少女的心。
——诶,听说没,文和大人正准备张罗陛下后宫的事呢,我……我也想去试试……
——得了吧,他自己都在关禁闭呢,跟他混是没有出路的。
还什么【比情夫更强组】,那情夫还能乱窜呢,你和社畜呢,只能在屋里面壁思过。
惨。
菩然在自己的皇宫中散步,脑中所思索的是选谁当政权代理人。
在她离开的这三年是由暴怒代政,但总归是要随她回天上去的。
而政权代理人,顾名思义也只是个代理。
这天下唯一承认的君主是灵帝,灵帝已然成神,不该留在下界,那么这份代理权她又会赐予谁?
菩然想了想,不然改明儿开个大选,让老百姓自个儿一票票的投出来吧。
反正日后她也会看着代理人的所作所为,倒是不担心整什么幺蛾子,不行就换呗。
她自那百层白玉台阶走下,眼底映入男人朗润的眉眼。
菩然一顿。
是谢谨言。
她停了下来,停在开头的第三步。
他们总是这样,遥遥相望不知该说什么。
谢谨言负在身后的手不自禁微微蜷缩,鸦羽长睫接着细碎的金光,墨色的眼瞳一动不动的遥望她。
她站在阶梯的顶端向下俯瞰。
他立于底端向上仰望。
谢谨言仰头,下颌与颈部连接的线条流畅而优美,稍有紧绷,喉结滑动,不知又咽下了什么情绪。
也许这一刻视线的交汇令他们想到了初遇。
那时的他们都不完美,惯爱我行我素意气用事,谁也不愿服输,吃了亏总会从对方身上讨回来。
两个硬骨头经时间蹉跎也敛了一身尖刺,他们更成熟了,过去也更远了。
谢谨言的心口发胀,许多情绪鼓鼓囊囊几欲将胸膛撑破,他知晓自己要把握着度,像朋友一样随意的交谈才不会把人激走。
三年未见,他也想。
思念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他怕说出来,对方会觉得累赘。
他轻轻压抑的吐息,抬步主动向她走近。
迈过一层又一层阶梯,衣摆晃动不安的弧度。
一百层。
她停在第三层。
那么他便向前走近九十七层。
可是他走到一半时,便听上方的少女说:“停下吧。”
不会有结果的。
以前的谢谨言身上有股偏执劲,这些年他觉得自己已然改了许多,但此刻还是执拗的往前走。
那般固执。
没有结果又何妨?
他无悔便足够。
漫长的阶梯终被跨越,他还是站在了她的眼前。
菩然启唇:“呆子。”
他便笑,认下了这个称呼。
天空是纯净的蓝,明湛深远,站在天幕下的少女一如记忆中的纯粹。
不知谢谨言私下练习过多少次,这一次才能流畅地说出口,平常的就像好友间的闲谈:“我种下的山荷叶开了,随我来看看,好不好?”
尾音还是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发颤,怕是紧张的,卑微的祈求着。
菩然目不转睛看向他,看得他终是不敌,睫毛微敛败下阵来。
“好啊。”
她应得爽快,令他欢喜至极。
“领路。”
“嗯。”
谢谨言轻轻浅浅应着,这副姿态又是让菩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
“我说你……”
她刚开口,谢谨言便笑容洋溢的接过:“怎么了?”
菩然撇嘴:“把腰给我直起来。”
别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
统辖整片玄月的领主怎么可以这么没气势。
以后对外别说你是在我手底下打工的人。
谢谨言后知后觉,心中一片发暖,笑意更深了:“我记得了。”
他带着她去了自己精心保护起来的花圃,此地阴冷潮湿适合山荷叶的生长。
遍地的纯白花瓣漂亮的不可思议,菩然蹲下身,双手托腮欣赏眼前的美景,夸赞:“你很会养花嘛。”
谢谨言提起一旁放置木椅上的喷壶,自高处将水淋落,嗓音温润:“用心了自然能养好。”
他浇着水,就如小雨绵绵而下,花瓣被打湿,由白色转为透明,剔透到脉络也看的清清楚楚。
遇水的山荷叶瞬间大变样,变成水晶一般的,雨中玻璃花。
这是菩然最为喜爱的花。
“谢谨言,到如今已经够了。”
“你便行行好,别和我这个凡人计较了,人生短暂,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你该为自己而活。”
“我是在为自己而活。”
菩然缄默,她换了姿势,原本托腮的双臂交叠搭在膝头,她的下巴抵在上面,颇为摆烂道:“……随你。”
谢谨言笑的极轻,继续浇水,不曾想刚刚还明朗的天空一下乌云密布,下起细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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