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初，当蛇头咬上菩然时，菩提是懵的。
他没反应过来，只是当愤怒和哀恸飞涨顶点爆发时，他才回过神。
不管不顾的扑上前，恨不得将蛇头碾碎，同时又痛恨自己的弱小。
枯竭的灵力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他只能不断搜刮，不断的去压榨身体的极限。
稍微凝聚一点灵力，便裹在拳头，不知疲倦的狠狠砸在蛇头。
蛇头张开大嘴，用尖锐的毒牙咬住他的手臂，开了不少血窟。
同样是失血过多的晕厥感直逼脑海，他咬着腮帮肉，满嘴的铁锈腥味，逼得自己清醒着去捶打蛇头。
百丈蛇身正在屏障外发急的要往里钻，与蛇头结合。
可它随那千万条小蛇一样，过不了这一关。
少女立于广阔大地，纤巧的身躯源源不断的向屏障补给能量。
一寸、一寸、又一寸。
金色屏障艰难的向上推进。
凛然的眉眼一片坚毅，她不愿退步，对方也不愿，被稍稍逼退的瘴气又被注入一股磅礴的魔力，向下压回僵持的原点。
菩然压下喉咙间的痒意，又是输入一股灵力，再次逼得瘴气后退。
她高喝：“不够，再来！！！”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倏尔，疯狂进攻的瘴气猛然一滞。
云团后的人似乎发觉了，对方也在抱着消耗他魔力的心思。
他本以为亲自出手会很快收场，没想到竟会僵持到现在。
在这一场不算决战的对局中，如果因此耗尽力量那将会是最蠢的决定。
被激怒冲动的头脑此刻奇异的冷静下来。
瘴气开始主动消散，那人也准备撤离。
可菩然不给他机会，全身灵力在此时悉数爆发，恐怖的能量球宛如太阳不断逼近。
她足尖一点飞向高空，幽邃的眼瞳目不转睛的凝视那块云团。
挥散它。
揭开他。
最后强度拉满的一招令他无处可逃，只得祭出全部力量去抵抗。
“嘭——”
金黑激烈碰撞，在天空似烟花绽开。
菩然在烟雾中穿梭，眨眼间来到那团古怪的云团前。
她能感觉到，那人就在后面。
抬手挥向云团间，掌心的灵力轰的炸开，眼前刹那明朗，后方空无一人。
菩然一愣，不可能，不可能会没人。
逃了？
怎么可能会逃的这么快。
刚刚分明就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瘴气消散，再次露出蔚蓝明净的天空。
她沉思着落地，那边的菩提脚边正躺着硕大，但被砸的稀巴烂的蛇头。
蛇头慢慢的化作星子消散，是真正的死透了。
他顾不得其他，急慌慌上前双手按在菩然双肩，猩红的眼眸反复打量。
“怎么样了，灵力能不能医？”
“噗……”
虽然不合时宜，菩然还是扭头笑了。
菩提发愣，然后火冒三丈的把她的脑袋掰过来。
“你还笑，你看看你这一身，怎么能笑出来？”
菩然眨巴眨巴眼，说出事实：“可是你跟我差不多啊。”
瞧那血窟窿，真是分布的别样均匀啊。
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菩提又惊又气，后怕紧抿的唇瓣一片苍白，他沉默着不说话，忽然觉得身子一倾，有人双臂抱住他，将他揽入怀中。
四肢百骸都好像不是自己的，片刻僵硬的要命。
反应过来时他更加的手足无措和受宠若惊。
“好了，乖了乖了。”
菩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柔的嗓音像是蜻蜓点过的涟漪。
不知道怎么的，菩提的泪水忽然决堤，他探出双手紧紧的回抱住她，埋首在少女颈间，滚烫的泪珠像是饱含炙热情感的岩浆。
菩然神色柔软：“我还剩最后一点灵力，治疗我们俩足够了。”
金光将二人包裹，暖洋洋的，散去时身上的伤口一扫而空。
但也只是一扫而空。
菩提还好，可菩然是人类的躯体，损伤已经造成，无法逆转，肉体凡胎，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黑暗散去，三位神职也从拥挤的人潮中赶来。
“陛下！！！”
“陛下——”
“陛下！！！”
哟，这么激动啊，高冷人设维持不住了。
同时，跟随在他们身后聚拢而来的人群，眼神胆怯又好奇的看向最中央的少女。
有人鼓起勇气，紧张握拳，含着热泪试探出声：“陛下……？”
菩然转身望向她的子民，含笑一点头。
乌发散乱，衣衫血洗，一副索命修罗的模样，却让所有人眼神炽热，心悦诚服的下跪，饱含喜悦与热切的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底萌生的虔诚信仰化作无数功德加在她身。
可是菩然已经不在乎了。
刚入世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事加功德，什么事就优先做。
现在她不在乎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她想要的只是眼前真实存在的，目之所及就能瞧见的，人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人世间就是要朝气蓬勃才好啊！
她一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而后嘴角衔着笑，看着三位神职，道：“我说了今天能回家，没骗你们吧？”
呜呜呜，面具下监察者大哭特哭。
“没骗我们。”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接着道：“回家。”
听的菩然新奇：“你不会哭了吧？”
甜妹变酷姐，冷漠否决：“没有。”
菩然一笑而过，转个话题对着他们道：“你们先去疏散群众回到各自家中。”
“是！”
三人眨眼间消失不见，菩然望着天际漫漫云彩，垂在身侧的手与菩提相牵。
菩提能感觉到，她的手突然用力收紧不少。
“前辈？”
“他是谁，我基本确定了。”
闻言菩提大惊，怎么发现的？对方如此严谨，我连线索都还没摸到。
哪料他的前辈却说：“他暴露的太多了。”
菩提：“……”
不仅感觉实力被碾压，就连智商也被完完全全的按在地上摩擦了。
自己一无是处，前辈不会嫌弃我吧？！
菩提心中猛的一咯噔，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