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佛珠,又作:灵骨念珠,具有为众生超度的意义。
这骨,包含牙齿、人骨、鹰骨、牛羊骨等。
通常来说,盘捻骨佛珠的人都会拥有一定的修为,可以凭借超度生灵来消除自身的业障。
但面具人项间的这一串,与之概念又不尽相同。
那每一小块的骨,不是动物的骨头,细看之下,原来全是人的眉骨,可以进一步称之为:嘎巴拉。
一长串的骨佛珠,由一百零八块眉骨组成,也就是说,这条看起来古雅朴素的项饰,背负了一百零八条性命。
命格不强,何来底气镇住这等凶物?
每一块眉骨的主人皆是曾经名声震天的大人物,全部惨死在面具人之手。
像是功勋般,年少时他便一直戴在身。
特殊的,色欲一眼就能认出的,当年带兵屠杀宗政一族的那人。
分不清是寒意还是怒气,从脚底猛的窜起,直袭全身。
他像是被残酷的过往冻住全身血液,双脚钉在原地动不了分毫。
又像是恨意蚀骨,怒火滔天,调动全部的意志努力抬步,眼眸、唇瓣、指尖,再怎么压抑还是颤抖的可怕。
这是色欲自宗族一别后,第一次见到面具人。
杳无音信十五载,如今又为何突然在此处现身?
新年热闹的氛围迅速冻结,各种强烈复杂的情绪交织,色欲浑身发冷。
他敌不过他。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又不能妄动。
理智就快崩溃,瑰色的下唇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咬破,渗出殷红血丝。
察觉到这份强烈敌意的视线,面具人偏头朝这边看来。
人群流动如烟,他孤身伫立,静若含珠,气质斐然,宛如天生的王者。
仇家?
他并不放在心上,也记不住,因为找他寻仇的人本就数不胜数。
但男人的目光还是稍有一顿,短暂到让人以为是幻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色欲被人牵住,对方温暖的掌心将他包裹。
拉着他一步步走向面具人。
咚咚咚——
他的心跳的好快,是因即将与面具人对上的亢奋,是姐姐带着受欺负的弟弟,去找场子的安全感。
本来他这个年岁,这个阅历,心弦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拨动,只是“姐姐”的一切都是不同的。
贯穿他的一生,他会很轻易的被姐姐分去心神。
菩然拉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黑曜石般的眼瞳冷光凝聚,形成锋芒刺骨的利刃。
她不允许。
不允许这种人还可以安稳泰然的存在世上。
举目四望,皆是罪孽。
那串骨珠,那些性命。
菩然牵着色欲与面具人擦肩而过,那瞬间,她突然回身,鬓发陡然扬起剧烈弧度。
五指骤然捏紧的拳头裹挟肆虐的灵力,纯粹的强大犹如恢弘的大山直直压下。
男人眸色倏尔一沉,堪堪侧身躲过,即刻隐入密涌的人群,消失不见。
他似乎并不想与人在这里交手。
本来好好逛夜市的人群因这一幕失声尖叫,现场登时乱作一团。
“有人挑事!!!”
“打架了!官爷呢,官爷快来!!!”
菩然:“……”
“愣着做什么!”
色欲摘下自己的面具覆在菩然脸上,随后一把拉住郁闷到垮起脸的小石头。
“快跑啊!”
真是调头就跑,一点都没有犹豫。
这是盛京,又是年夜,守卫自是严密巡逻。
果然,一听有呼声,训练有素的一支小队很快赶到,身着甲胄,格外英气的领头厉声询问:“闹事人在何方?”
“那里!他们朝那里逃跑了!”
群众齐齐一指,弄得菩然有点心碎。
你们好小气,我就是出了一拳,干嘛把我当罪犯通缉。
群众:救命啊,有人打扰我们恩爱逛街,快抓她!就是她!
她像只生气的河豚,当然,是垮脸版。
色欲却是笑声不止,先前遇见面具人的窒息感,随着奔跑消失的一干二净。
“让让!都让让!借过一下!”
他提高音量,拨弄人群,带领菩然穿梭,菩然嘴角一撇,在可惜当时自己怎么没有立刻追上去。
逃跑间,又与一位玉面公子擦肩而过。
巡逻兵的首领即刻一惊,不由冷汗淋漓,恭敬道:“公子。”
谢谨言闻声赶来,拢了拢衣衫,不怒自威:“与民同乐日,若出什么差池,我拿你是问!”
话音刚落,不远处又有民众惊呼:“救命啊!救命啊!”
“前方有贼人行迹败露,劫持了人质!”
巡逻兵简直欲哭无泪。
别出事了,陛下就在人群里看着呢!
谢谨言面色温雅,只是眸色沉淀出几分霜雪。
他抬步走近,想着亲自去瞧上一瞧,未料有人出手更快。
绘有黑色字符的木牌约莫有食指宽,一掌长,顶端成三角尖锐状,从飞檐之上投来,犹如破空之矢,“咻”的刺入贼人握紧匕首的手腕。
“啊啊啊啊——”
贼人痛苦大叫,手腕鲜血狂涌,人群一致朝屋顶看去,满是好奇。
被灯火照的明亮的屋檐上哪有什么人,反倒是一位高大俊美的男人含笑而来,气质尊贵而沉压。
暴怒挑眉:“呀,有人比我还快一步。”
现场的人群即刻被守卫清离开,这块街道一下空出安静。
谢谨言颔首,算作打招呼:“赤昭帝。”
暴怒嘴角一咧,神色疏狂,宛如自由不羁的风。
“玄月的年味倒是很足,玄月王若有兴趣,明年可以来孤的赤昭过年。”
这会儿谢谨言真是羡慕起这位帝王的随心所欲了。
只有国家够强,自身实力够硬,才有底气如赤昭帝这般自由。
他斯文有礼的应下,欲邀请暴怒回宫一叙,正准备开口,哪料对方先道:“孤还想再逛逛,先失陪了。”
谢谨言自然不会忤他意。
暴怒大步流星,明显有些匆忙的味道。
能不急吗?
再去迟些,那人怕是要和师妹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