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宴席离开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尔虞我诈的聊了几句,也各自领着奴才回自己的住处。
五皇子正是给菩然送宝石的那位。
他脚步打个弯,走到雕工精美的石桥之上,单手负后,一双鹰目望向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奴才毕恭毕敬站在一侧。
“这次你可看出些什么?”
他的手中盘着两颗玉核桃,若有所思的眺望远方。
“公主有蹊跷。”
身后的奴才忽然抬起头来,相貌平平,但周身气质却是摇之一变,更显沉稳与威严。
奴才,或者说戴着人皮面具,藏在五皇子身边的人。
五皇子颇感趣味的一挑眉:“怎么说?”
男人眼含厉色:“你该知道,我与余娘入宫为的就是一块绿色宝石,偏偏公主也在找。”
“哈哈哈哈,皇妹只是单纯喜欢,先生莫要多想。”
“喜欢?这天下可没有这么巧的事。”
男人语带杀意:“五皇子,这块宝石之于我们意义非凡,我们答应帮你夺得帝位,你也要信守承诺,将这宝石乖乖奉上。”
“不然……”
话到一半男人忽而阴森一笑。
“我想你也该知道后果。”
怎么会不知道呢。
五皇子的神色顿时沉重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恐怖,如同怪物般无法解释的强大实力,他畏惧着隐藏在暗处,不为世人所知的第五方势力。
五皇子眼中只剩一片狠厉,和最终要登上帝位的决心。
“放心,我的人一直在暗中寻找。”
男人露出满意神色,冰冷的表情稍有放松:“说来,见到那银发男人,我才想起,那位可是咱们小主子的老熟人。”
五皇子一愣,定远侯?
“不长记性啊,和居心叵测的公主走那么近。”
“是该再帮他重温下,要如何乖乖做条狗了。”
男人的语气恶劣又嫌恶,细听还有一种微不可察的嫉妒,眼中闪烁阴冷寒光,露出的两排牙齿尖细锋利。
……
夜里,下了场急促的阵雨,菩然有些心绪难宁,她感觉很奇怪,索性撑了伞踏入雨地,去找菩提。
菩提这些天说白了便是被软禁了,也不知是谁暗地里散布谣言,说这高僧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本领招摇撞骗的骗子。
谣言越演越烈,一个神仙般的人物进了宫立马坐了冷板凳,有够惨的。
“啪嗒——”
雨滴在伞面炸开细小银花,边檐雨水颗颗落下,阴风怒号,阵雨有转变为暴雨的势头。
菩然的衣料被斜风吹来的雨水打湿,地面升腾起雾气,模糊了她此刻的表情。
雨顷刻加大,砸在伞面发出震耳脆响,狂风几欲将伞杆折断,即便如此少女仍旧不疾不徐的走着,仿佛外界一切不过是幻觉,无法干扰到她分毫。
“轰隆——”
一道闪电劈亮天幕,沉甸甸的浓密乌云也得以窥见片刻,菩然脚步猛然一顿,转头朝雷声处看去。
这场暴雨令她忆起刚来这个世界时,也是雷声轰鸣,大雨倾盆。
毁天灭地的,昼夜不分的,不顾一切的落下。
当时她躺在破旧寺庙,头顶是庄严佛像,低眉慈目的佛从一开始便在注视她。
阴风怒号,折断了远处的树木,也折断了她手中的直柄伞。
菩然看着伞面滚远不见踪影,她的身体瞬间被倒下的暴雨淋个透彻。
如来见我,礼敬不已,随缘相传,遍布天下。
万民皆闻,深信不疑,此经多宝,求雨如神。
她的眸色几乎要彻底融于黑夜中,菩然慢慢收起眼中情绪,抬步继续向菩提的住处走着。
雨太大了,又冷又寒,门旁空荡荡,守卫也不知道躲到了哪去,她立在紧闭的门前。
“吱——”
心有灵犀般,没等她敲门,铂金长发的男人已然开门。
菩提眉眼低垂,气质纯净又温和,如同佛陀掌中托着的金莲:“前辈。”
他伸手将湿漉漉的少女抱住,唇瓣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干净温暖的气息即刻将菩然包裹。
“你来了。”
暴雨惊雷一应落下,世界杂音大到根本听不见男人微不可闻的声音,可菩然还是听见了。
她意有所指,又跟开玩笑般扬唇:“现在有人传你是骗子,也许日后就要挑个艳阳天让你祈雨验证真本领呢。”
菩提也跟着她笑:“那时,便要求得前辈相助了。”
二人与世间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石头是灵石,菩提是佛树。
他们有着最为不可思议的灵力。
纯净,剔透,强大。
他们可以创造奇迹。
但同样的,这里到底只是普通世界,世界准则在约束他们,乃至削弱其力量,这也使得他们的灵力多数情况下和内力没有什么不同。
可还是有很多奇妙的小作用,比如菩然帮琉因净化毒素修复筋脉,比如菩提在谢谨言头顶唤落的两声惊雷。
菩然推开他的怀抱,拧了把裙摆,水哗啦啦落一地。
“给我拿条干毛巾,再拿一套干净衣服。”
她绕到屏风后催促:“快点。”
小石头是不会感冒的,但人脆弱的身体是会感冒的。
菩提眉眼带笑:“嗯!”
很快菩然从屏风后出来,一套灰白的僧服格外宽大,毕竟是菩提的尺寸,现在罩在她身上更显她纤薄娇小。
但却被她穿出仙风道骨的飘飘然味道。
菩然诚心诚意双手合十行个佛礼,煞有其事:“感觉已经回归佛祖怀抱了。”
男人扑哧一笑,把她按坐在柔软的拜垫上,自己挺直脊背跪在她身后,拿着柔软毛巾擦拭少女那头湿漉漉的长发。
认真,小心又温柔。
菩然盘坐,手中敲着木鱼,一时不大的屋中禅意深远。
他们的身前便是一座宝相庄严的佛像。
佛像注视着二人,表情慈悲柔和。
屋外狂风暴雨越发猛烈,屋内却有种令人安心入睡的宁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