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老爷子也太为难人了,顾洲都连写两首了,还催着他写。”宋雅熙将下巴搁在陆清薇的肩膀上,跟陆清薇低声道。
她看顾洲落笔有些迟缓,以为他这是才思枯竭了。
“没关系,写不出来,他会说的。”话是这么说,陆清薇其实在想着:写不出来?
不存在的!
古代的诗词,不就是现在的歌嘛。
以顾洲写歌那哗哗的速度,写几首诗词,根本不在话下。
“是不是没灵感了?”董元仕也注意到顾洲这次落笔有些慢。
“要实在写不出来,就别写了。画的都是梅花,几乎同样的东西,一下要写好几首,是有些为难人。”黎克寒帮衬道。
董元仕让他自己跟陆晏清争,但他根本无暇跟陆晏清争来争去。
顾洲还要题诗,争什么争啊。
先看了顾洲的诗再说。
不过,这会看到顾洲不像前面那么“落笔如风雨,出口即成章”,似乎是灵感凝滞了,他就想着帮顾洲找个台阶下。
这么年纪轻轻的小伙,能接连写出两首古诗词佳作,已经非常不容易。
哪怕到此结束,他也愿意认可陆晏清这个孙女婿,确实跟陆晏清吹嘘的一样,在写诗写词上很有几分才能。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一般人能写出这份生动才情?
绝无可能!
他虽不是很懂什么诗词格律,可一把年岁了,读过的诗书也不少。
他觉得顾洲这两首诗词,都称得上佳作中的佳作!
“是这个道理。顾洲刚写的这两首咏梅,在我看来,都是上上乘的杰作。
能写出一首,就已是才情过人。
我以前找过不少大学教授,还有些老学究朋友,帮我的画题诗。
说实话,全都不如顾洲写的好。
他们用词一个比一个艰涩隐晦,匠气多于灵气。
我看顾洲的诗,就没什么匠气,不仅通俗易懂浑然天成,立意格调也都不错。
他能写出这么两首诗词,已经非常难得。”湛春辉附和。
他一直没说什么话,但心中早已为顾洲的才思折服。
他找人题诗,是因为自身很喜欢诗词歌赋。
在顾洲题诗之前,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找了那么多在文坛上算是有造诣的人,帮自己题诗,居然,都比不过当下顾洲一个小年轻当下一口气写的两首诗!
陆晏清没有吹嘘,他这个孙女婿,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尚没展现出来,但写诗写词的确很有一手。
“那就别写了?”董元仕拍了拍顾洲的肩膀,心里有些遗憾。
他真是很想顾洲帮他题首诗。
可顾洲如果没灵感了,那他也没办法。
“才写两首就没灵感了?那也就一般般嘛。”董惟学撇嘴。
他看连自家老爷子都那么喜欢顾洲,心里对顾洲更是不喜。
可惜了,他爷爷给了顾洲机会表现,顾洲却没表现出来。
吹来吹去,不过如此!
就在他如此暗想间,本来举止跟树懒一般犹豫迟缓的顾洲,突然动了。
顾洲这次之所以落笔缓慢,根本不是像董元仕他们所想的是灵感枯竭了!
而是,写梅的诗词太多太多!
在系统里一检索,居然出来好几千首!
他一时不知道该选哪首。
但见大家都有些着急,他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随便来一首!
刷刷刷!
顾洲飞速挥笔!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一个个行云流水的字!
在顾洲握着的毛笔下,接连显现!
“好!”
顾洲才刚写完两句,围观众人已是异口同声地叫好!
哪怕是此前觉得顾洲的诗过于白话,有失韵味的于成春,在看到这句后,都忍不住附和惊叹!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这一句,不仅意境美感十足,写出了梅花的冰清玉洁,傲雪凌霜!
更托物寄兴!
传达出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洁立意!
与“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颇为清高自傲之句。
这诗的格调,仅是两句,便已跃然纸上!
画前,顾洲继续笔走龙蛇:“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烟雨万里春!”
“好!
好诗!”
童载年油然惊叹。
这诗,写得极尽诗词之美!
较之前两首,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论文字和意境上的美感,还要更胜一筹!
无论是“冰雪林中著此身”,还是“散作烟雨万里春”,都是见字如画!
前句将严寒之际,梅花不惧料峭寒冬,坚韧萌发的画面,写得栩栩如生!
而后句,将早春之初,烟雨朦胧之际,寒梅报春的意象,写得活灵活现!
不仅细腻生动,更大气磅礴。
童载年心情激越地正欲评析一番,顾洲已是走到了下一幅画前。
这幅画,又有所不同。
左下方多了小院人家。
一剪零星几点的寒梅,挂在画卷右上角。
下方,有落梅点点。
顾洲稍一思虑,落笔疾书:“挥毫落纸墨痕新,几点梅花最可人。愿借天风吹得远,家家门巷尽成春。”
同样是写报春之句。
前一首是“忽然一夜清香发”,这一首是“愿借天风吹得远”。
前一首是“散作烟雨万里春”,这一首是“家家门巷尽成春”。
意象截然不同!
前者出尘脱俗,而后者多了些人间烟火气,都极为契合画作内容。
虽然都以“春”字结尾,有才尽词穷之嫌,但本就是单纯为梅花一物所作,又是一气呵成四首诗词!
并没有人敢说顾洲已是山穷水尽。
恰恰相反,顾洲一连四首诗词,还首首都有亮点佳句,已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折服兴叹。
哪怕是对顾洲深有成见的董惟学,也不得不承认,老爷子们对顾洲青眼有加,并不是空穴来风。
与其说,顾洲是沾了陆家老爷子的光,倒不如说,顾洲让陆家老爷子颜面十足!
瞧陆家老爷子洋洋得意的样,眉飞色舞得连胡须都快飞起来了!
几位老爷子看顾洲的目光,也很热切,仿佛个个都恨不得顾洲是他们的孙女婿!
而陆清薇…
董惟学再次悄悄地往陆清薇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瞥。
随即,再度黯然神伤。
陆清薇眉目里,光彩焕然,笑意盈盈。
但那只属于一个人——
顾洲!
这时,顾洲走到了最后一幅画前。
这幅画,跟上一副画一样,也不单纯是画梅之作,而是赏梅之作。
画的,是数人盘坐于帘幕之下,悠闲赏梅。
顾洲运笔挥毫,挥洒自如:“
两种风流,一家制作。雪花全似梅花萼。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得香零落。
虽是一般,惟高一着。雪花不似梅花薄。梅花散彩向空山,雪花随意穿帘幕(mo)。”
就算顾洲上首诗,已是咏梅咏到了山穷水尽,看到这一首,所有人又都有了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就在众人惊叹着准备回过头,慢慢品鉴顾洲新写的诗之际,顾洲说了一句让他们绝倒的话。
顾洲放眼四顾,安闲自在问:“还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