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打击粉碎了栗姬本就不多的顾虑,看另一仇恨的对象的出现,栗姬极度绝望和愤怒之间。
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也来看本宫的笑话…”
王娡也配。
栗姬冷笑出声,声音淬了毒一般,“你以为没了我,你就能当上皇后了?你王娡不也是薄巧慧的手下败将?”
她不好过,也不要让王娡和薄巧慧好过。
栗姬不忘挑拨:“我儿子当不了太子,你以为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简直天真——”
“你以为薄巧慧就容得下你们母子吗?”
她不再是栗姬,只是栗妙人,是永巷无人问津的废妃。
她的儿子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只是个有名头却无封地的诸侯王。
但王娡就能得到一切了吗?
薄巧慧还在,这椒房殿还有名正言顺的主人,她的孩子也会成为太子宫名正言顺的主人。
“王娡,我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我可等着那一天——”
窦漪房匆匆赶到,就听见这么一句满含恶毒的诅咒,当即眉头皱得极紧。
“来人,把她的嘴巴堵住,省得说些恶毒之言蛊惑人心——”
太后到场自然无人敢怠慢,栗姬来不及骂下一句,嘴巴便被堵住,只能不顾宫女的束缚呜咽出声。
不安分极了。
窦漪房只想将人立刻打发了,所以不再耽搁,“把人带去永巷。”
左右她从来也不曾对着跋扈的栗姬满意过,所以处理起来也不曾心软,连治伤的医女也没有考虑。
乱糟糟的一片很快平息。
耳边难得有片刻清静,窦漪房揉了揉眉心,看着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子,开口宽慰。
“栗姬是绝望到头了口不择言,可别听了她的胡话。”
太后在场,王娡下意识收敛了全部的情绪,垂头恭顺有加,“臣妾谨遵太后教导。”
“太子……”
很快及时改口,王娡小心地问:“临东王不知如何安排…”
陛下的圣旨只说废黜,却没说如何安排后续,能做主的人扔下一道圣旨就出了宫。
不对。
还派人往长乐宫送了一道口谕,将这烦乱异常,乱糟糟一片的残局全都丢给了太后。
窦漪房简直快被儿子气死,却还是得拖着头疼欲裂的身体赶来操心。
收拾烂摊子。
只是语气不善,“哀家已经派人送去永巷了,她们母子俩作个伴,也算是成全栗姬的爱子之心。”
见她满心烦乱,王娡不敢多问,只垂首不着痕迹地恭维。
“太后宽仁,临东王母子定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只是垂眸间,却始终忘不了栗姬被拖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忍不住追问。
她和儿子也会落得和栗姬母子一样的下场吗?
王娡自诩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只是个有所渴望的普通人,不可能对这权势不动心。
所以即便明知是挑拨,藏在袖间的手心也多出了几个指甲的掐痕。
只是在太后面前,一切都收敛的干干净净。
…………
不得已出面替皇帝收拾烂摊子,窦漪房心下窝火不已,因为刘启的肆意妄为和独断专行而生气。
废黜太子这么大的事情,刘启却丝毫没有问过她的意思,甚至若非需要人主持大局,他怀疑刘启都不想让自己提前知晓此事。
事情平息后窦漪房就在长乐宫等着,等了许久,直到入夜,才等来了皇帝回宫的消息。
第一件事是将皇后亲自送回了椒房殿,随后才抽空屈尊降贵一般,前来长乐宫请安。
开口请罪:“今日之事幸得母后主持大局方能顺利平息,儿臣惭愧。”
说的好听,可窦漪房不至于看不出他只有面上恭敬,压抑不住怒火。
只问关键:“为何突然废太子?”
“太子行事放纵,不学无术,难堪重任,无论是为君还是为父,朕自然不能姑息。”
“又为何发难栗姬?”
刘启避开她咄咄的逼问,语气冷淡,“早在那日儿臣病榻前说出那些话时就该处置,她作恶颇多,如今处置也无不妥之处。”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窦漪房却忍无可忍,点出了关键,“哀家看你是特意为了皇后出气吧?她挑拨离间,你顾及皇后,自然容不下她…”
怕是废太子,也有几分是顾及皇后…
窦漪房正想斥责他任性妄为,却突然听见他开口,“母后的耳目倒是灵通。”
栗姬挑拨一事他处理的及时,可母后还是知晓了前因。
对上他带着冷意的眼神,窦漪房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皇帝莫非是在怪哀家多管闲事?”
“儿臣不敢。”
不敢,却不是不想。
这个混账东西。
窦漪房忍无可忍:“你提拔薄家人,也是为了皇后?”
除了废太子之外,她还有另一件事震惊不下,以及耿耿于怀。
今日早朝,皇帝提拔了几个薄氏一族的青年,以往几乎不会被人记起的名姓,却突兀地被皇帝提起。
升官履职,不大不小的官职,却实打实地从边缘一跃,进入了政权的中心,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只是被废太子的诏书吸引了视线,倒没多少人关注,窦漪房初时也被废黜太子一事冲击,可缓过头来,却始终记着此事。
“为何突然关照薄家?”
刘启答的顺畅:“薄家是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母家,朕自然关照几分。”
他语气不以为然,窦漪房几乎笃定了他是为了皇后,也笃定了此事不会停止于此。
只觉得他昏了头。
“只因为那是皇后的族人,你就这般优待?”
刘启实在是有些烦她习惯性的质疑,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那几人年轻有为,是有才干之人,提拔也不为过。”
他即便是因为皇后才会提拔,可也不是母后口中那么肆意妄为的昏君,他自然知晓以社稷为重。
但母后却始终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