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不免想起昨夜来道歉的那个人,脚步微顿。
刘彻抓住机会,将犹豫了一整夜的话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彻儿不该利用您的善意,也不该欺骗您...”
“我知道错了,您能原谅我吗?”
即便再怎么强装镇定,却也依旧是个半大少年,巧慧注意到他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那点本就微弱的躁意已经消散了。
不管怎么样,知错且及时能改这一点上,倒是比他父皇好太多了。
况且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小孩习惯性地为自己谋划自保而已,也算情有可原。
巧慧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谅解。
没来得及开口,宫人禀告说是陛下回来了。
巧慧看着突然紧张起来的小孩儿,刚要问他是否要同去拜见他的父亲,却听见刘彻主动请辞离开。
“彻儿先行告退。”
若是之前,刘彻必定不会放过与父亲这样的机会,可是有母亲昨夜的告诫,他此刻莫名不想面对,只能离开。
倒还记得问一句
“那彻儿下次还能来吗?”
还有下次?
他来做什么呢?
巧慧突然想起刘启,或许这孩子是想多多见到自己的父亲?
于是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她对小孩儿,总是狠不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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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政务,刘启习惯性回椒房殿,只是没立即见到这宫殿的主人,刚要开口问,便看见对方从殿外走进来,带着清晨薄雾还未散去的冷清。
有些担忧:“早晨寒凉,该添件衣裳才是。”
唠叨得不像是个皇帝,倒像是个久通药理的老嬷嬷。
巧慧接受无能,避开他的搀扶,回到了自己的软榻上,只是到底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刚坐下不久,一阵咳意伴着微凉的清风袭来。
刘启拿她没有半分,本不欲靠近惹她生气,听见她咳嗽不止时心生担忧,也顾不得那么多,两步把人扶在怀中。
男人温热宽厚的怀抱让乔慧不适应,只是还未等表达自己的抗拒时,突然身体一软,眼前失去了光明。
感觉到她突然软下来的身子,刘启控制不住心慌,“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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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的宫人来请时,刘启刚从政务中抽空休息。
此刻正监督着椒房殿的宫人熬药,皇后迟迟未醒,他自然放心不下,这两日都是待在椒房殿,连宣室殿都很少停留。
太后大寿,诸侯王进京祝寿,尤其是梁王刘武终于有机会回到长安,第一时间赶到了长乐宫探望太后,母子和乐融融,这时候他何必去打扰呢?
他和母后都不会觉得快意。
刘启不愿去,却忽地听见太后派人来请,他闭了闭眼难掩疲惫,转念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或许不是关心自己,只是想让自己与刘武多亲近,满足她兄友弟恭的幻想,给刘武多一些优待和好处。
接连几天侍疾,刘启累得连气愤都提不起力气,最终摆了摆手拒绝,并不想在此刻给自己烦乱的心情雪上加霜。
长乐宫。
本该是热闹平和的团聚景象,只是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和冷淡,因为迟迟等不到本该到来的另一位主子。
看着去请陛下的宫人独自归来,不须他回禀,窦漪房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陛下不过来了?”
“回太后,”
听出太后声音里压抑的怒火,宫女头埋得更低,小心翼翼:“陛下说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
刘武一年没踏足长安,即便是见到母后也难免生疏,对于即将见到的皇帝,也觉得不自在,只是碍于太后的提议不好拒绝,如今听见皇帝不来,倒觉得松快。
左右他和皇帝从小也没有几分兄弟情,只有太后还存着他们相互和睦的幻想,怎么劝也不听。
皇帝不来也好。
于是十分善解人意:“母后,皇兄忙于政务,儿臣也觉得还是不打扰的好。”
窦漪房只觉得心堵。
政务繁忙。
打量着谁不知道皇帝这几日把奏章都搬到了椒房殿,日日夜夜都守着昏迷的皇后,已经传出去一波深情的名声了。
窦漪房揉了揉眉心,顾不得刘武还在场,径直便问:“皇帝还在椒房殿?”
左右在她心里,即便不是亲生,但刘武与刘启没有什么分别。
“回太后娘娘,陛下还在椒房殿,皇后娘娘也还未醒来。”
宫女叩首,小声说完了情况:“奴婢到椒房殿时,陛下正盯着医女煎药...”
不只是生气还是难堪更多,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窦漪房总归心情不顺畅。
刘武倒觉得听到了趣事,“皇兄与皇后,何时这般伉俪情深了?”
话说出口,刘武想起前阵子帝后相继病重时传出的消息,消息传到梁国时早不知哪些真哪些假,但他还记得有人提起皇后似乎是自己服毒,而不是简单的病重。
为了殉情。
如果皇后真的是殉情,那刘武倒是可以理解皇兄对皇嫂如今的关怀,毕竟那样深重,生死相许的情感,心再硬的人也会因此而触动。
他也多问一句:“不知皇后患的何种病症,皇兄这般着急,儿臣想来也应去探望。”
对上小儿子疑问的视线,窦漪房更觉得心累,“风寒。”
风寒......
刘武真心的关怀僵在了脸上,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还以为自己久不在长安,这里的太医医术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连风寒也是需要这般兴师动众的顽疾的了。
有了人倾诉,窦漪房一吐为快。
“皇后简直是忤逆得不像话,就连皇帝也跟着昏了头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了。”
窦漪房最初也能理解刘启,如今是不想理解。
他连自己的母后顾不上,对皇后倒是好的过分。
好到几乎没有半点规矩,也没有半点稳重的样子,先前为了皇后与自己吵闹,如今不过是风寒便衣不解带地照顾,连她身体有恙都不见儿子这般上心。
窦漪房被气到睡不安稳,刘武倒是对着突然异常的皇宫,起了几分兴趣。
回了一趟长安,发现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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