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赵瑟瑟(71)(1 / 1)

他的回答皇帝勉强满意,但还有不满意的点,所以再度发问。

“若是赵敬禹倒戈呢?”

这孩子表露出来的私心实在过于明显,让他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真的能做出让自己满意的选择。

他能对西洲的小公主不留情面,对那赵瑟瑟却不知能不能狠的下心。

“若是他成了下一个高显…”

若是赵家,成了下一个陈家、顾家。

或者是百足之虫一般的高家…

注意到皇帝的打量和试探,李承鄞瞬间掩盖狼狈的思绪,无声吐息。

随后给出了答案。

“倒戈之人视为不臣,自然也应讨伐…”

他知道皇帝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得到他的答案,差强人意,皇帝终于露出笑脸,摆了摆手。

“好了,回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为一个女子将自己弄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李承鄞拱手:“多谢父皇关怀。”

随后恭敬地告辞离开,只是转身时,脸上的恭敬如潮水般尽数褪去,只剩下无声无息的危险。

等青年退去,明月才从内殿走出来,手腕被皇帝温热的手掌握住。

听见他关怀的话语:“怎么这般冰凉…”

“臣妾自幼体寒…”

“朕下令太医好好给你调理,少受些苦…”

对上他满满当当的关怀,明月浅浅笑开,似乎很是在乎他的关心一般。

“多谢陛下。”

垂眸间,却只觉得违和与心凉。

上一瞬,皇帝还在逼着太子做出手刃心爱之人母家的表态,下意识却若无其事地对自己表示关心和深爱。

像是警告,又像是纯然的意外。

只是再怎么关怀备至,也掩盖不了皇帝本没有心的事实。

好在,她也没有心。

…………

在朦胧的梦境中,一切都变得如此飘渺。

李承鄞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周围的景象模糊不清,似有若无,却又莫名地觉得熟悉,拨开云雾,眼前是熟悉的花园假山。

孩童稚嫩的话语响起。

“这不是永宁的狗,怎么会...”

小姑娘冷淡的回话:“它咬了我,自己摔伤了。”

是瑟瑟。

他背着摔断了腿的女孩去找了太医,陪着人包扎好了伤口后,亲自将人送回了将军府,听见自己说。

“我明日再来看你。”

所谓的明日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样的寒暄鲜少有人会当真。

宫里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他施以援手的人也不少,母后对他管得严厉,重重课业下,李承鄞不觉得还会记得曾经救过她。

但转身离开时,听见女孩微弱的回问。

“殿下真的会来探望瑟瑟吗?”

眼底分明是冷冷清清的,却又莫名透露出几分掩饰不到位的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

原来她叫瑟瑟。

李承鄞看见少年时的自己信誓旦旦的再次许诺,“当然。”

也清晰地记住了她的名字。

梦境本该在此刻结束的,至少想起彼此时,回忆里还有美好的相遇。

可他看见自己离开的背影再次出现在那假山旁。

永宁的狗一向和主人一样嚣张,即便对上他时也不会乖巧,只是他不怕狗,所以不曾被这畜生伤到,但宫里其他人没这么幸运。

除了主子之外,不乏有奴才被它吓到,或者是咬伤。

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

此处偏僻,那狮子狗痛苦地躺在地上,再没有先前桀骜难驯的模样,左腿明显断裂,骨头刺穿了皮肤,鲜血染红了雪白的毛发,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年少时总归还是心软的,李承鄞看见自己蹲下身子想将小狗,动作却猛地顿住,视线逼近,看清了那染血的伤口。

‘它咬了我,自己摔伤了。’

但...

不是摔伤的。

断裂得整齐又干净,像是被什么外力强行掰断一般。

瑟瑟是不是,骗了他?

“小五,在这里做什么?”

妇人温和却暗藏不满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少年愣在冲击之下,看着皇后靠近,目带嫌恶地看着角落里的血腥。

“来人,将这畜生给本宫扔出宫去。”

“母后...”

开口想说什么,却只听见妇人皱着眉的数落和不满,“什么脏东西也值得你浪费时间,听说你今日还偷溜出了宫外,”

“母后怎么跟你说的,你是皇子,是皇后的儿子,怎么能这么不上进,你父皇又怎么会看得见你?”

“小五,到底为什么不听话?”

可他有自己的母妃,父皇也从来都看不见他...

李承鄞听见自己内心无声地反驳,却没有说得出口,任由戒尺打在手心,记忆里熟悉的刺痛感手掌间向五脏六腑蔓延。

直到醒来之后,依旧清晰得恍惚。

他知道梦境里那场寒暄的结局。

他失约了。

这是第一次吗?

究竟又还有几次,他究竟还遗忘了些什么...

细雨绵绵,如牛毛般细密,轻轻地飘落在大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李承鄞看着窗外,思念如细雨又如银丝,缠得心脏皱缩和绷紧。

细细密密的疼。

他想见她。

但她大抵不愿见到自己。

————

雨后。

虽然没有阳光,但光线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雨后凉爽的感觉。

小枫倚在窗边,盯着那灿烂的黄花出神。

青年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想好了吗?”

小枫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她被困在这皇宫里,除了阿渡之外,也只有李承鄞能进出。

又想起李承鄞的话。

要她配合他所谓的计划,劝说哥哥假意谋反,扳倒权倾朝野的丞相和手握重兵的高显,并承诺事后会放她回西洲。

小枫开口,不免防备:“我不相信你。”

他说是请求和劝说,其实眼底全是不容违抗的强硬。

她不知该不该信。

若是李承鄞反悔了呢?

若是他本意是一举两得,杀了高显之后还不满足,想借机吞并西洲,那她岂不是,再一次成了祸害西洲的罪人...

李承鄞只能保证:“我不会食言...”

无谓的承诺。

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