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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开始之前,那佛像又炸了一座,依旧是带着诡异的血迹,本就没有平息的民意更加沸腾了。
佛祖显灵一事果然被闹到了皇帝面前,甚至不是李承鄞的人手出面,而是一向自诩中立和正直的老臣,出于泼天的民愤,本着为民请命的大义跪求皇帝秉公处理。
高丞相一派的人自然跟着请命,皇帝面容冷肃,最终下了命令。
命大理寺秉公处理此事,其余人不得擅加干涉,真相未查明之前不得搁置。
太子早有预料今日的局面,却在看见这么多人都出面证实仍旧不可避免地感到心惊,皇帝异常冰冷得眼神也让他感到不安。
照如今的趋势,他只怕非得将忠王府和李酽推出去不可。
太子回到东宫后才敢显露自己的焦灼,李酽也心知难逃此劫,艰难地下了决定。
“殿下,与其等查出来之后伏诛,不如主动请罪,或许陛下能从轻处理......”
那铜像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想查验再简单不过,几乎没有辩驳的余地,不如主动自首请罪,还能博几分宽仁...
太子沉默许久最终同意了他的建议,不等次日,当即便带着李酽去求见皇帝。
李酽做好了决断,面圣之后惶恐不安地跪下,三言两语将自己的罪行交代得清清楚楚,言语间似乎半点虚假都不曾掺杂一般。
只是半点都不曾提及太子。
皇帝无声冷笑,这一出断尾求生,弃车保帅的戏码实在太过仓促和简陋。
这佛像一事皇帝心下也曾惊讶,回过神来之后直觉是高于明的手笔,可以他对那老东西的理解,他做不出这般大胆的事情。
年岁越大越不敢忽视这些玄妙的东西,高于明那老东西即便想害太子,也绝对不会选择炸开佛像这么惊骇的办法。
那只可能是习惯性忽视了的翊王。
那孩子日常被丞相的存在掩住了别人的注意,连他都只以为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却能把太子逼到这般狼狈。
如今看来,被他忽视的小五的确有着摆脱高于明控制的野心,也有足以让他侧目的能力。
若是能再心狠一些...
皇帝掩下自己的思绪,看着太子不住变幻的脸色,对太子的不满又加重了几分。
“来人,把这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打入天牢,择日问审。”
侍卫鱼贯而入很快把李酽拖了下去,后者并未挣扎,老实伏诛,殿内只剩下刀剑不经意间碰撞的脆生,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皇帝迟迟没有再开口,太子手心开始渗出汗水,故作悔恨不迭,连忙跪下请罪。
“父皇,儿臣御下不严,致使手底下人胆大包天行这等渎职之事,实在是罪责深重,特来向父皇请罪——”
却摸不清皇帝的意思,因此而惴惴不安。
殿内沉默许久。
皇帝盯着面前这不请自来的太子,目光沉沉,直看得他后背不自觉地僵直,这才冷哼一声,意味不明。
“你的意思是,忠王府私铸假钱一事,你全然不知了?”
太子自然不可能承认,只能尽量含糊:“父皇...儿臣也是近来刚知晓此事...”
“又为何不第一时间禀报?”
他倒是舍得把忠王府给送出去,使得那李酽老实地替他背罪,半句不利于他的话也不曾说出,收拢人心上倒是有几分本事。
只可惜身上劣迹太多。
让他忍不住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人,选错了对象。
听出他语气里的沉怒和怀疑,以及莫名的失望,太子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
皇帝连番追问让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含混过去,甚至他感觉到了皇帝明显的冷淡和失望。
太子心一狠,斟酌着自己的语气,尽量避重就轻,表露出了自己的悔意和罪行。
真相如何父皇心里怕是早有猜测,只是一直没有说穿而已。
父皇留了余地,这就是他的生机。
“是儿臣畏罪,欺上瞒下助纣为虐,罪该万死,请父皇责罚——”
见太子终于老实了一会,尽管含糊不清,但总算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皇帝盯着他半晌,虽然心中对他有诸多不满。
最终还是放过了他。
“既然知错,便回你的东宫反省去。”
太子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缓,“儿臣遵命。”
随后恭敬地叩首几下,静默地起身离开,半点不敢怠慢和松懈,看看着他乖觉得过分的动作,皇帝心中满意,但随后想起什么,又逐渐绷紧了脸。
太子实在让他失望了多次,他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这是最后一次。”
冷漠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一般,太子脊背僵直,恭敬地颔首告退,等走出大殿,微风拂过,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父皇对他的不满和容忍已经快到极限了。
垂在身旁的手逐渐紧握成拳,太子将今日的屈辱和苛责都算到了罪魁祸首头上,一时恨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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