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赵瑟瑟(1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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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杨柳依依,被浇了过多水的花有些萎靡,瑟瑟垂眸看了许久,蹲下身给它翻土,细碎的阳光洒在湿润的泥土上反溅出星星点点的碎芒。

身后男子低沉带笑的声音响起。

“赵姑娘与九公主说了什么,好像把人刺激坏了。”

少女专注的侧颜精致柔美,却总是带着几分莫名的锐利,太子在湖边伫立,脚边野花盛开。

瑟瑟并未起身,依旧专注地打理花卉,只是语气有些莫名。

“女子之间的闺房趣话,太子殿下也要打听吗?”

太子垂眸:“是孤失礼。”

瑟瑟终于起身,洁净的帕子擦拭手中的水润和泥点,不与他扯这些无聊的闲话。

大抵是少女真挚热烈的情绪实在少有,连她也不免因此失神几分。

“九公主何时会知道真相呢?”

天子不让说出口的真相,便无人敢提及半句,九公主远赴豊朝几月有余,竟也未曾察觉到半分。

太子轻笑,对她莫名的失神不以为意。

“当然是...越晚越好。”

如今还没有和西洲开战的必要,这天真无畏的小公主,自然是越晚知道真相越好。

免得她冲动之下做错什么事情了,影响到大局,那可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局面。

无论是他还是父皇,甚至是与他角逐的几个兄弟,都不会在此刻让这种事情发生。

瑟瑟便也明白了上位者的心思。

九公主在这皇宫里,看似如鱼得水备受宠爱,连皇上和太皇太后也对其喜爱有加,众星捧月,可实际上却被排斥在真相之外。

她母亲的家族死于亡国,她即将要嫁的是灭了她外祖一族的凶手,皇宫里她所谓的‘朋友’某种意义上都是她的仇人。

这一切她都没有资格知道。

果然...

天真是需要代价的。

身旁少女无端面色划过几分冷意,却又在光线的垂怜下晕染出惹人移不开视线的光彩,太子始终垂眸,被近在咫尺的美貌晃了一下。

随后很快回神。

语气莫名:“听说五弟今日又登门了,诚意十足。”

他本以为五弟对赵家小姐只是利用,可如今看他这执着和备受打击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动了几分真情。

只是这真情,到底抵不过利益更动人心。

听出他的提点,瑟瑟收回思绪,语气冷了下来。

“不必太子提醒,瑟瑟不会对负心之人心软。”

太子终于满意。

赵敬禹意在将女儿许给他做侧室,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他始终觉得眼前的少女才是最适合做他太子妃的唯一人选,可惜来了一个西洲的嫡公主...

天真又愚蠢,毫无仪态与修养可言,若非处于两国邦交,她实在难当一国之母这至关重要的位置。

......

从敌人手中抢来的助力,太子自然比之前要重视几分,再加上如今丹蚩的事务无人接手,皇帝已然有要下决断之意,太子也不再拖延,当即上奏。

“父皇,儿臣以为,辅国大将军治军才能出众,忠心耿耿,由他接手丹蚩一事再合适不过。”

将军府和翊王之间合而又分的瓜葛朝堂之上无人不知,太子此言一出,意味不一的视线纷纷扫向翊王和太子之间,不着痕迹却让人如芒在背。

皇帝端坐在最上方,视线扫过高相和翊王,前者脸色不变,事不关己,倒是后者,即便再怎么强装镇定,也不免显露出几分不忿。

到底还是年轻,被高于明牵着鼻子走,想反抗又没有切割的魄力,便只能这般憋屈。

但到底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若说太子是他看来最合适的接任人选,那么翊王在他看来便是最不合适的。

他与高家的牵扯,他显露出的能力...

还有他的身世...

皇帝收回思绪,丹蚩之事再不定夺下来也会平生波澜,平白浪费了先前那一战的心血,是以不再过多纠缠,拍板决定了人选。

左右赵敬禹并非徒有虚名尸位素餐之辈,也不是高显那等拥兵自重之徒。

“就依太子所言,辅国将军赵敬禹加封镇北侯,即刻远赴丹蚩上任,不得耽误。”

退朝后,太子放慢脚步与翊王并肩,看清对方脸上的失意,勾唇轻笑,“听说五弟这几日身体抱恙,如今可还好?”

故作关怀。

李承鄞垂眸,“多谢太子关怀,臣弟已然痊愈。”

“那便好。”

太子颔首,许是刚刚达成了一桩胜利,如今也不免露出些许锋芒,好心劝慰

“五弟若是顾虑自己的身体,应当好好休养才是,要知道不该思虑的事情插手过多,容易忧思成疾。”

五弟最好是听劝,否则他不敢保证会留他的性命。

他好不容易从大哥手里夺来的地位和权势,自然容不得半点觊觎和窥探。

五弟还不够格。

散朝后的大臣三三两两结伴出宫,目光落到不远处等候的身影,太子脚步伫立。

“镇北侯还在等着,孤便不与五弟同行了。”

他们本来,也不是同道中人。

此番也不过是让五弟看看他亲手送上来的助益,是如何为他所用,为他分忧的。

最好是能让五弟背后的高相也尝尝受挫的滋味。

“恭送太子殿下。”

李承鄞拱手。

视线范围内,新任镇北侯和太子殿下相谈甚欢。

李承鄞脚步放缓,还记得太子告诫他的话。

言下之意便是,让他最好安分一些,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太子却忘了,那东西本来也不是属于他的,而是他从大哥手中抢来的,血迹斑斑。

杀兄夺位,甚至还欲挑动战火。

他亦不想争,可不争之后呢?

太子会如他所说的那般仁慈吗?

他不会的。

不争,便是死。

死于高相手里,或是死于太子手里。

他的性命,母妃的死,大哥的死,顾家和陈家的冤屈...

清晨的朝阳洒在青年清俊挺拔的背影上,莫名有些孤寂和沉郁,李承鄞不自觉摸了摸袖间,那里藏着一封信。

信笺摩挲着的婆娑声让他稍觉安慰。

他不是孤身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