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欣荣(60)(1 / 1)

朦胧间,耳边总听见有人在呢喃着什么,期盼又痛苦,欣荣有时会被复杂的情绪感染,有时又会在疼痛和焦躁的双重压力下觉得有些烦,那一瞬她听到了一道悠远飘渺的女声,熟悉又陌生,似乎在叮嘱什么...

她凝神静听,却听不太清,只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瞬间却突然觉得似乎失去了感官一般,感觉不到疼痛了。

欣荣似有所觉,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察觉到身体的状况,一时有些怔愣。

她好像提前好了,也恢复了精力,半点不适也不存在,似乎只是睡了一场,而不是久病不愈。

一切都比她昏睡前还要好,只除了腕间突然多出来的红绳。

她只听说汉人小孩儿幼时腕间就会系上这样的红绳,满人不信这个,她幼时自然不曾佩戴,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却突然戴上了这个。

她抬眼环顾一周,才迟钝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御书房,而不是慈宁宫,她迷迷糊糊间总感觉到有人耐心地陪在身边,可如今醒来,却难得只有她一人。

欣荣只着鞋袜下了床榻缓步向外走去,便看到了桌案前端坐的男人,只是他似乎是累极了。

欣荣小心地靠近,才发现他单手撑着额头小憩,面前密密麻麻堆满了积压的奏折,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来得及处置,更不知道何时能处理完。

欣荣静静地站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多出来的红绳,细绸带的凉滑触感让她有些怔忪。

汉人观念里,红绳盼平安,盼康健。

他依旧睡不安稳,很快睁开眼,视线相触间他眼眸深处的情绪也逐渐明晰,她已经能看清他的内心了。

“怎么不穿鞋?”

御书房的地板光洁如玉,洁白的裙袜半点灰尘也不曾沾染,可他却坚持,欣荣只能听话任由他抱着,走回床榻上。

他熟练给自己整理床铺,半点架子也无。

“这次只睡了两日,醒来的时候有没有哪里不适?”

欣荣摇头:“我已经全都好了。”

他好似都不意外自己会醒来,只在惊讶之后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您都不会惊讶吗?”

乾隆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到了久违的温热,渐渐放下心来,“或许是菩萨保佑。”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不信神佛,如今却习惯性把信仰挂在嘴边了。

等他的手从额头撤走,欣荣轻抿唇瓣,“欣荣昨晚真的梦见菩萨了。”

让人去传太医和告知太后,乾隆也不忘应和着她。

“菩萨跟欣荣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菩萨说...”

欣荣转开视线,有些别扭,“菩萨说欣荣这么年轻就死掉实在可惜,便将欣荣从奈何桥上送回来了。”

那便再好不过了。

万幸还有菩萨怜惜。

乾隆让人把煮好的药粥端上来,以及亲力亲为服侍她喝粥,看她神思有一些怔忪,担心她思虑太过,开口转移她的愁绪。

便顺着她的话问:“可还记得奈何桥长什么样?”

“记不清了...”

这怎么会记得...

欣荣回过神,在他细致地照料下小口小口地用完了一整碗药粥,视线始终追随着他,终于在他转身时忍不住小声嘀咕。

“皇上,欣荣都听见了...”

那日在倦勤斋再次昏睡的时候,她听见了耳边的呢喃。

欣荣攥着他的袖子,“欣荣赢了对不对。”

回应她的依旧是是一片沉默

她本以为这次还是会得到口是心非的回答,却突然听见他轻声叹息,语气是温和的。

“好姑娘,”

乾隆怔愣许久,对上她秋水般眼眸中浓浓的执着,终于有所动作,并没有否认。

“朕的心一如既往。”

两人坐得近,欣荣闻言靠近了几分,鼻尖檀香混合着龙涎香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失神,欣荣细细听他的心跳声,是有力沉稳的,却又是急促的。

急速跳动的心脏彰显着主人不平静的心绪。

可她自己的好像也有些加快。

为什么?

他抬手间,腕间也显出殷红的细绳,显然和她腕间的是一对。

欣荣视线给那红绳烫了一瞬,仓促撤回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那您岂不是一开始就输了。”

他先认了输。

却说他的心一如既往。

“是...”

“欣荣一开始便赢了。”

乾隆并没有否认。

她已然确定了事实。

即使自己矢口否认,也无济于事。

从他处心积虑想让她留下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输了,只是如今才不得不承认,在他即将失去的时候,已经记不清什么自尊和骄傲,只记得不该让她留有遗憾。

即便她执着的初衷,并非他所期望的那般。

终于听到他亲口认输,欣荣有些自得,眉梢微漾。

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是输家。

他们之间是他先开口挽留的,从那一刻起他便落了下风。

“欣荣赢了,那赌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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