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下移,他右手摊开,太医被他呵退,只留几乎深入骨的血痕大咧咧的摆在两人面前,欣荣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自觉上前,接过纱布和药瓶替他包扎。
却听见乾隆问她,“皇额娘如何?”
“老佛爷在慈宁宫呢,想来已经歇下了...”
欣荣回答完,才觉得不对劲,不由得抬眼看他,有一瞬间怀疑。
太后与她挨得极近,旁人或许不知道小燕子的真正目标,但欣荣却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小燕子分明是想要她的性命,估计都不曾注意到太后的位置。
她还以为皇帝是英雄救美来着。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此刻她已经熟练许多,很快把伤口处理好,只是她再如何小心,手上也沾上了不少鲜红的血迹,与她白皙的双手形成鲜明对比。
可想而知他究竟出了多少血。
乾隆拿起一边的帕子给她净手,动作轻柔自然,仿佛他们就该如此亲近一般。
欣荣突然问:“皇上这是英雄救美吗?”
他未免也太豁得出去。
反正她是做不到这般。
乾隆动作微顿,随后一点一点地擦拭掉她手心碍眼的血迹,并不解释,只是顺着她的话,“那欣荣被打动了吗?”
欣荣垂眸,看着自己恢复光洁白皙的手心,片刻后摇头否认:“没有。”
她只是惊讶罢了。
开口试探:“只是您付出太大,会让人忍不住怀疑您的初衷。”
她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想要认输了。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乾隆笑笑,只盯着自己被纱布缠绕的手掌,垂眸间微微失神。
“...你太心急了些...”
她总是容易耐心告罄。
乾隆直视她的眼睛,掩住眼中的后怕和担忧,语气甚是平淡,却又似乎透露着无尽的深意和叹息。
他的初衷是什么呢...
好像是不想让她受伤,却无法对她言明。
“欣荣,我们还不曾分出胜负...”
他们之间,还不能分出胜负。
他眼眸深邃透亮,像是夜空中朦胧的繁星,闪烁着纷繁复杂的情绪,欣荣直视其中,有一瞬的迷失,随后很快回过神来。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她却不太相信。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皓月中天,皎洁的月光洒在逛街的象牙石板上,烘托出静谧安宁的气氛,回想起刚刚皇帝不自觉躲闪的视线,欣荣几乎是确定自己赢了。
皇帝担忧她,关心她。
只是...
他实在口是心非。
想个什么办法让皇帝陛下承认呢?
而独自留在御书房的乾隆,临窗赏月,气氛静谧安宁,他却有一瞬的失意和焦灼。
她或许发现了什么。
三年实在太过漫长。
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心。
......
刺杀事件很快审出了后续,原来小燕子本名叫萧云,和那个萧剑原来是亲兄妹,两人的父亲曾担任浙江巡抚,只是少时父亲获罪斩首,家破人亡流离失散,而导致这一切的,是一道问罪赐死的圣旨。
欣荣对此颇有疑虑:“官员获罪,不是应该押送进京,交由大理寺审问定罪吗?”
皇帝就算和那个姓萧的有仇,想让他死,有的是办法不留痕迹,何必留下那么一道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证据来破坏自己的名声?
乾隆闻言抬眼,没有在她眼中看到任何迟疑,难免动容了一瞬。
“或许是有人擅作主张,公报私仇,此事已经交由大理寺审理了。”
在她之前,连他的亲儿子都曾就此事前来质问他,至今还跪在殿外。
毕竟人总有疏忽和行差踏错的时候,偏偏她似乎一点也不怀疑。
欣荣想了想,又忍不住问。
“那礼部...不会因此被罚吧?”
皇帝在他阿玛筹办的婚宴上被刺杀,难免会被牵连,她阿玛刚调回来第一件差事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可真是多灾多难。
乾隆失笑,伸手不经意间抚平她轻皱的眉心:“放心吧,不会罚你阿玛。”
要说错,也是御林军的疏忽,是福伦的过错。
欣荣没注意他的动作,心里还在想着进宫以来遇到的这么多事情,想着她大概和那个小燕子八字相克。
她还想问皇帝打算怎么处置,会不会留小燕子一命,毕竟五阿哥至今还跪着求他从宽处置,下一瞬,就见奴才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乾隆皱眉:“出了何事?”
奴才跪都跪不利索,语气有些慌乱:“回皇上,小燕子格格在刑部大牢里自尽了。”
乾隆皱眉,惊讶了一瞬:“将情况详细说来。”
“回皇上,明珠格格向老佛爷请旨去大牢里探望送些吃食,狱卒说两位格格似乎争吵了许久,随后小燕子格格摔碎瓷片自刎,狱卒拦不住...明珠格格吓得不轻,如今已经被送回府上...”
奴才含糊不清,但乾隆和欣荣二人对视一眼,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无非是夏紫薇毁容之仇在前,婚礼又被破坏,在尔康那里又得不到关怀的反馈,所以心下怨恨发泄到了小燕子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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