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康熙四十五年,帝崩于德州行宫,太子继承大祚,登基继位,改年号为永嘉,永嘉元年,百废待兴。
关于新帝,自紫禁城向外传递了一波又一波的善名。
例如新帝礼贤下士,满汉能人志士不论出身,特开恩科选拔为官;
例如新帝宽宥仁和,对待手足同胞仁慈善待,均启用于朝堂,高官厚禄不计前嫌;
例如新帝不近女色清明正直,后宫除了皇后和一位贵妃之外无高位妃嫔,潜邸老人均予以放还;
例如新帝孝心可嘉,特下旨为先帝守孝三年,三年不设选秀......
例如新帝下令取消强制蓄发的规定......
如此种种美谈不胜枚举。
若曦作为太子的核心成员,如今还是乾清宫的御前奉茶宫女。
没有升职加薪,也没有走上人生巅峰。
甚至她怀疑要不是自己和绿芜关系好,早就被新的顶头上司给辞退了也说不一定。
她颇有怨言。
是以对新帝传出去的这些好名声,私下里就自己所知道的部分内情予以批驳。
她见识到了古代知识分子的谄媚。
什么好名声全是那批子汉臣和学子传出去的,久受冷落突逢明君赏识,可不就得把新帝捧上天嘛?
比如说什么不近女色守孝三年,皇帝明明就是心里有人,为伊守身如玉。
要不是孝期太长容易引人非议,若曦觉得太子估计会守他个十年八年的。
反正他是皇帝,守个孝也不像寻常百姓那般严苛。
还有说什么对手足同胞宽宥,都是骗人的鬼话。
新帝分明是物尽其用,对新选上来的官员们不怎么信任,对比下来,新帝宁愿信那些个倒在他手上的手下败将。
起码对于他们的弱点和把柄他一清二楚。
正好他的那几个兄弟论才能各有所长,用起来还十分顺手,是以除了以谋逆罪圈禁的老八之外,其他兄弟都一一被启用,官职从高至低,一个也没浪费。
永嘉元年,欣欣向荣。
若曦似有所感,这是一个太子治下的,史书不曾记载的盛世开端。
她不在御前伺候,后宫皇后也顾不上她,她闲得无聊,只能为自己的以后多打算打算。
比如思考一下回现代之后的职业规划。
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但是万一呢?
所以若曦开始观察,立志在脑海里谱出一部永嘉年间的穿越史诗,她得借助自己目前的职业优势,近距离观察新帝的心路历程。
只是刚开始就遇到了滑铁卢。
她如今在乾清宫等于看门的。
新帝的政务时间她没机会接触,闲暇时间倒是有机会了,但是也太单一了吧?
哪家的皇帝一到闲暇时间就写信啊?
她写出来也没人信啊。
终于坐到肖想了几乎两辈子的皇位,皇帝不忙着拓展疆土,不忙着大展拳脚,反而是奴役兄弟,自己却闲着每天就忙着写信,几乎是一天一封。
至于目的地,她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送给绿芜的。
再一次看到内侍送信出去,若曦郑重在脑海中记下:永嘉帝是恋爱脑,重度。
只是自娱自乐期间,若曦也难免怨怼。
是不是皇帝写信写太多让绿芜觉得烦了,所以不想回来了?
为什么她的仙女还不回来啊?
......
如若曦所想。
太子几乎一日一封的书信绿芜的确有些吃不消。
往往他今日书信言及之事绿芜写信回以安抚,不曾等到回音,下一封信便已经到了桌案上,又是全新的话语,绿芜回信回得几乎有些累。
她身体还未彻底好转,终日端坐书房也觉得疲累,所以回信往往是两日一回,偶尔还会带着画卷,记录一路游行所见所闻。
为了不在太子和若曦他们面前露馅,绿芜只能延缓返京的路线。
正好白露玩的还有些意犹未尽,绿芜怜惜她,是以在回京之时放缓了脚步,一路陪着白露游玩,如今已然步入洛阳城内。
先后历经数个王朝得古都内繁华依旧,绿芜带着白露一路穿过尘世繁华,终于到了目的地。
白马寺,始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是佛教传入中国后兴建的第一座官办寺院,历史悠久,寺庙内僧人钻研佛法深远,名声在外,绿芜慕名而来,依旧在佛前虔诚地上了三炷香。
等回到马车后,白露掀开帘子看了看,突然奇想,指了指不远处的廊亭,有些兴奋:“姑娘,你看那里像不像云居寺里面?”
绿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和云居寺不知有些相似的屋檐角。
就是在那样的屋檐下,她在雨幕中看到了那人失意的身影,出于善意,让小丫鬟送了伞。
马车悠悠扬扬开始启程,白露晃着脑袋,突然开口:“姑娘,我还想起来一件事情。”
“什么?”
白露凑过来,“您还记得前几日遇到的那个王三吗?他告诉我,原来我们当初救下的那个公子,就是太子殿下...”
这里是洛阳,李妈妈就是洛阳人,他的远房侄子自然在洛阳。
白露再见对方,见到对方流落街头混的凄凉,当初被苛待的怨气才消散去,如今提起旧事来只当笑料了。
绿芜有些不解:“什么公子?”
白露嘶地一声,提醒道:“就是那个五十两。”
当初那个五十两的赏金,可是让她眼馋了许久。
对上她惋惜的眼神,绿芜怔忪片刻,终于和她同频,对上了思绪。
原来当初那夜里醉倒街头的那位公子,是太子殿下......
绿芜细细回想着当日之事,不自觉带着浅淡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