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从月华楼出来，照例向胤礽回禀公务，却有些神思不属。

他想起临行前绿芜托他转交的信件...

她心系太子。

是以那封信不过薄薄一张，却压得他心中有些喘不过气。

胤礽听完了他回禀的公务，只略微颔首，径直问道：“绿芜如何？”

左右他与绿芜的事情已然暴露，胤礽现在根本不曾十三面前掩饰。

而且...

要么是十三之前在他面前说了谎，要么就是突然受了刺激开了窍，看十三的反应，他与绿芜之间并不像是他之前所说的那般知己情谊。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胤礽都不关心。

他只需要十三知难而退。

胤祥自然明白他不加掩饰的用意，心绪复杂，只垂首低声回复：“绿芜很好。”

他垂眸间，目光不可自控地，看见了太子手腕间的青玉佛珠。

十三想起自己日前曾主动追问绿芜，他心知不该，却还是问了出口。

他问绿芜：“你与太子...可是有情？”

他说不清自己何以纠结于此事，只知他心中想要一个答案。

“...爷误会了。”

他清晰的记得，绿芜当时似乎连心跳都停了一拍，指尖微顿，语气依旧温婉，却是在掩饰着什么。

她说：“太子爷身份尊贵，绿芜...不敢高攀。”

胤祥本想追问，但开口前却莫名止住了话头。

因为他余光间看见了绿芜梳妆台前摆放在铜镜前的青玉菩提手串，像是主人常拿出来把玩忘记收了回去。

她本来的那一串送给了若曦，那如今这串，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她从不受任何男子的礼，却收了这串佛珠。

而太子手腕间这串，与绿芜的那一串，十分相似。

绿芜当初的答案，是不敢，却不是否认...

“绿芜聪慧，心中因先前之事忧虑难解...”

胤祥拿出怀里的信件，心下苦涩，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二哥，她很想见你。”

他总是忍不得让她烦心的。

————

绿芜想见他。

胤礽因为十三的一句话心绪不平，等十三满脸落寞地离开后，胤礽拆开了那封信件，上面的字迹清隽秀丽，书写的话语却让他冷硬的心都不自觉软了下来，灌进去一股甜蜜的温柔。

如今盯着他的人太多，胤礽本不欲再冒险为她惹来麻烦，可如今却很想见她。

他会安排好一切，哪怕只是远远地见上一面也好。

深夜...

绿芜临窗赏月，似有所觉，视线下垂，再次见到了阔别许久的身影。

她怔忪了片刻，随后心中浮现起难以抑制的惊喜，绿芜下了楼到了后院，想往前一步却又忍不住迟疑，胤礽注意到她上前的动作，心中已经足够喜悦。

不是他的错觉，绿芜已经不再躲避他，甚至有了主动靠近他的动作。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那封信，是她在表达关心与相思。

回想起那寥寥数语，胤礽心中甜蜜又震荡，上前几步，在她后退前猛地把人抱住。

“殿下...您真的安然无恙吗？”

感受到他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久违的熟悉和安心袭上心头，绿芜眼眶微热，眨了眨眼才勉强忍住泪意，只是微微颤抖的声线显出几分哽咽。

“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她整日被困在这月华楼里，唯一得见的是十三爷，可对方也语焉不详，好不容易得见心中思念之人，却还是无从释放心中的忧虑。

绿芜看向他，难以抑制的恳切：“绿芜能为殿下做些什么呢？”

她很不安...

无知才会引发最大的恐惧。

他只想着怕她因此心生歉疚，却不曾想过度隐瞒也会害得她日夜不宁。

胤礽轻叹一声，有些后悔自己的隐瞒，抬手轻柔地拭去她眼尾的泪珠。

“卿卿当初给予的字条帮了大忙，什么也不需要做。”

听出她浓厚的担忧和无措，胤礽轻吻她的额头，大手在她柔顺的发丝上温柔安抚：“至于以后，我都会处理好的。”

“可是...”

胤礽止住她。

老九他手里的棋子。

在这棋盘里，皇阿玛才是真正与他对弈的对手，可高高在上的皇阿玛也落入了他的节奏。

他不可能会落败。

胤礽吻了吻她的唇瓣，止住了她的话，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卿卿..要相信我..”

他心中在谋划着什么吗？

将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暗芒收入眼中，绿芜虽然有些晃神，却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脱口而出。

“绿芜...自然相信殿下。”

听出她话语间的不假思索和笃定，胤礽心生愉悦，将人搂得更紧。

将她脸上的苍白看在眼里，耳边又听见她隐约的咳意，胤礽抚着她的脸颊，语气叮嘱。

“过几日便是塞上行围，我不在京城，卿卿要好好修养身体。”

绿芜终于反应过来他称呼间的小心思。

他又开始叫她卿卿了。

亲卿爱卿，是以卿卿； 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扑在耳廓，绿芜耳根泛红，忍住羞意点了点头。

“好...”

许是多日未见，又或者是历经生死看开了许多，绿芜今夜格外乖顺，也格外贪恋他给予的温暖和爱恋。

“殿下也...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