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一场之后,刘盈身子骨弱了许多,时常需要休息,一日之间昏睡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要少,殿内宫人自觉候在殿外,轻易不敢打扰。
他醒过来的时候日头正好,阳光随着微张的窗棂洒进了进来,在地面铺了一层金光。
视线偏移,落在了旁边的倩影上,伏在榻边的女子一身素衣未着半点妆容,却依旧美艳如盛开的芍药,眉目如画,眼睫湿润,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眼睫湿润,泪珠从殷红的眼尾滚落,看的人怜爱不已。
刘盈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拭去泪水,手指碰到了女子的脸颊,娇嫩不已,心颤了一瞬,注意到女子颤动的眼睫,他立刻收回手。
“陛下醒了?”
被泪水沾湿的眼睫有些睁不开,慎儿转身擦干眼泪,“奴婢服侍陛下穿衣。”
刘盈拦住她:“你去休息吧,不用做这些。”
她守着自己许久,肯定没怎么休息好。
“奴婢托姐姐的福才得陛下关怀,”
慎儿只是垂着头,不敢逾矩,“但服侍陛下是做奴婢的本分......”
这半月来为数不多的对话都是这般,慎儿守着奴婢的本分,刘盈也只能顺着对方,努力做一个守礼的皇上。
但刘盈今日却突然不想这般了。
避开她的动作,刘盈知道面前这女子看似较弱实际最是倔强,不忍看她强打精神故作笑颜,也知道她最在乎什么
知道怎么说能让她听话。
“你这样强撑着...你姐姐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提到姐姐,慎儿动作顿住,抬眼看着刘盈,眼里有不加掩饰的脆弱和无助,刘盈抬手盖住,女子未曾掩盖的下半张脸滑落一片水痕。
手帕触及脸颊时慎儿不自觉躲避,却出乎意料地被男人制住。
用帕子轻柔地将慎儿脸上的泪渍擦拭干净,细密的眼睫在掌心颤动,刘盈忽略心中的贪念
和痒意,这才将人放去休息。
“好了,去休息吧,养好身体。”
慎儿不敢抬头,低头胡乱行礼,告退的动作略显慌乱。
“奴婢告退。”
刘盈面上依旧是温和的,只是看着背过身的那只手攥紧了手帕,似乎是想留住那软嫩的触感。
却终是徒劳。
慎儿怕是怨他吧?
他也不是全然无辜的。
......
晚春的寒风有些凛冽,慎儿站在曾经和姐姐登过许多次的高台上,台下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场,小皇后张嫣正被宫人带着放纸鸢。
刘盈来的时候,慎儿看着那随风起伏的纸鸢出神。
“在看什么?”
“回禀陛下,奴婢只是随便看看。”
刘盈与她并肩,问道:“想去放纸鸢?”
自那日殿内他没克制住让人逃开之后,这近两月以来虽然二人同食同住,却连视线接触也少得可怜。
慎儿在躲他。
或许她还未察觉他的心意,但只要他试图靠近,就足以让她警惕了。
刘盈目光始终流连在女子绝美的眉眼,不敢打扰,却难掩炙热。
察觉到他不自觉靠近,慎儿下意识拉开距离,与他对视了一瞬,下一瞬视线投向草场上玩的欢快地一行人。
难掩落寞。
“那纸鸢...是姐姐为皇后娘娘扎的。”
才不足三月...
皇宫太大太寂寥了,没了杜云汐却还有无数的宫人争先恐后地讨上位者欢心,皇后娘娘年纪还小,说不定伤心一会儿,过不久就将姐姐忘了。
除了她,到时候谁还能记得姐姐呢?
陛下呢?
到时陛下还会记得姐姐吗?
“会。”
听见她不自觉的呢喃,刘盈打断她,轻声安慰:“你记着她,朕也会。”
“陛下对姐姐真是情深意重......”
没听出男人的言外之意,只是对方言语里的笃定给了她些许安慰,慎儿眼尾嫣红,似是有些感伤:“只是可惜......”
情深意重?
刘盈眼神僵住,宽大的衣袖里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对杜云汐...原先只是因为她那一份与众不同而生出的好奇,现在则是难言的愧疚。
他真正爱的...另有其人。
只是...
看着慎儿眉宇间强撑着也难以掩饰的愁绪和脆弱,刘盈沉默良久,没再说话。
高台上男女相依而立的身影看着很是和谐,但落入鲁元公主眼中却是刺眼极了。
“那是谁?”
她许久未进宫,怎么没听说陛下又多了位新欢?
“殿下,那是聂慎儿”
鲁元公主进宫是拜见母后,因此接引她的自然是吕后的人,见她不解,宫人顿了顿,补充道:“她是杜云汐的妹妹。”
杜云汐...
怎么又是杜云汐!
鲁元公主死死地盯着高台上的两人,语气危险,“陛下待她很好?”
“回禀殿下,陛下让那聂慎儿居住宣室殿侧殿,至今未出。”
宣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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