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风言(1 / 1)

禛听她一口一个“皇阿玛”,便笑着伸了手,将她拖到身前,伸手就在她背不轻不重打了几下。

吉灵扯着他袖子,笑得喘不过气,跟他求饶。

门口守着的七喜她们听着里面欢声笑语的,也跟着脸带着笑。

有说有笑就好,万岁爷和主子,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老样子,从来没变过。

菩萨保佑!

禛这晚本来就打算宿在承乾宫,顺便听听三公主的口风,但既然女儿害羞,不好意思和他这个皇阿玛多说,他也就只能和吉灵两个人商量了。

“旁的人选,倒也不是没有,但是家族就差一些,配不咱们的息儿。”禛洗浴之后,浑身还透着皂角的清香,睫毛凝着水雾。

吉灵走过去,抬手帮他擦了,才道:“皇说的‘差’,是指什么样的家世?”

禛于是随口提了几个。

吉灵听了便倒抽一口凉气。让  这样的家世还叫差!难怪选不出人——光是能进禛眼的便没几个大姓了。

就在这么些家族里挑选额驸,还要考虑到样貌、性情,当然没得什么挑啊!

“其实年纪,倒不一定要比息儿大两三岁,便是同岁,或者小几个月也是可以的。”吉灵在旁边给禛出点子。

禛眼里亮了亮,若是按照这个思路来办,倒是又有几个合适的人选——有几个能人的小儿子,他倒是没考虑进去。

禛伸手揉了揉眉心,凝望着暖阁中的宫灯出了一会儿神,又想到一事额,便抬头对吉灵道:“弘昕那儿,你也留留心,别让下面奴才用了龌龊心思。”

吉灵知道他的意思——是怕皇子尚未娶亲之前,先被胆大的宫女暗地里勾引了,便点头道:“弘昕身边的,都是些用惯的老人,尽管放心便是。”

禛应了一声,又道:“去年刚有国丧,今年是不成了,待得后面,弘昕的嫡福晋,这人选不可马虎,朕定然要好好把着关!”

他这么说着,意味深长地抬眼看了吉灵一眼。

吉灵也正好抬起脸来,两个人在灯下对视了一瞬,吉灵心里便是一跳。

她抿着嘴唇没说话,一时间暖阁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外面簌簌落下的风雪之声。

已经是雍正十四年了。

吉灵心想:让她提心吊胆的雍正十三年,终于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禛拍了拍她的手,沉声道:“灵灵,休息吧。”

吉灵抬手要去解床帐,禛拉住她,道:“朕来,你躺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她,动作温柔地便让她躺下了。

暖阁里的地龙烧得火热,一点儿也不觉得冷,被子绵软轻柔如云朵,吉灵躺下来,见禛已经吹熄了宫灯,这一系列动作都没让奴才进来伺候,而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等到他了床榻来,吉灵很自然地就往旁边让了一些,给他腾出一片地,然后把被子掀起来。

禛一躺下,吉灵就闻到他身淡淡的一股药味——说不出是什么药,只是觉得从前隐隐也闻过,但是不常见。

她下意识用力闻了好几下。

“这是属狗了?”禛笑着在被子里握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皇身贴膏药了”吉灵翻身起来,趴在禛胸口问他,绸缎一样的长发覆了下来,垂在他脖颈间。

她第一反应就是:四爷可别是看奏折看的太多,伤了腰,贴了膏药吧?

她这么一想,下意识就伸手去摸他的腰。

禛一不小心就被她摸到了腰的痒痒肉。

他倒抽一口凉气,按住她的手,笑着瞪了一眼道:“别闹。”

他眼神虽然是瞪着吉灵的,这句话的语气却是分外宠溺。

吉灵嘻嘻一笑,果然听话地松开了手,躺下在四爷旁边,隔了一会儿,她听见枕边人的呼吸变得细密绵长。

四爷最近怎么这么能睡?嗜睡?

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和他从前那很差的睡眠质量相比,简直不像同一个人啊…

吉灵心里想着:她记得很清楚,禛以前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夜里稍微有一点动静,他就能很警醒地睁眼了,早也起得早。

但如今,睡着之后的他,面容一派高枕无忧。

这样子,若是在现代,她倒要真的怀疑禛是不是吃了安眠药了。

她还是凑近了,去闻禛身那味道。

似曾相识。

不是沉水香的气息。

吉灵在黑暗中静静躺了一会儿,忽然反应了过来。

是朱砂。

是炼丹用的朱砂。

正月里一过,满紫禁城里都开始冒出了传闻,说是皇就要封皇贵妃娘娘为皇后了。

一开始,风声还只在几处,渐渐地,就像涟漪扩散开了水面一般,这说法,满紫禁城里都是了。

是啊,如果从后宫妃嫔的角度来看,这说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皇后新丧,皇贵妃摄六宫大权,本来已经相当于实际意义的皇后了。

再说了,皇后这个位置,不必如何得皇宠爱,但一定要得到皇充分的信任。

从这个角度来看,吉皇贵妃更没问题了——皇多年独宠如一,夫妻…啊不,帝妃感情深厚。

这便是最好的佐证。

再说了,前朝前代的,皇后死了,皇贵妃替补去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毕竟皇贵妃再“贵”,也是妃。

皇后是“后”

做事、掌权,可以让皇贵妃来做。

但是比如冬至祭天祭祖、拜谒祖陵等等,这种一定要有帝后双人在场的场合,皇贵妃总不能直接顶了皇后的位置,在明面去做。

但也有不少人暗中诟病——吉皇贵妃的母家虽说如今被皇一抬再抬,到底还是起得太快,底子太薄。

更不用说是汉军旗。

后族,怎么能是汉军旗呢?

养心殿里,禛听了风声,视线还注视在面前的奏折,唇边却泛起一个冷笑。

只是这个笑容冷意多,笑意少。

有意思,他想。

先前一个裕妃、随后一个皇后,两个人的例子还没看明白。

这后宫里,还有人嫌日子太好了,过得皮痒,非要生出点事儿来。

这是心急,想赶着他的灵灵到风口浪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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