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亲诵(1 / 1)

这是内廷的恩典,吉灵早已谢了恩,但是并没用上。

与此同时,各项为新生儿准备的物事,也一一被筹划妥当:各色春绸七丈五尺一寸,各色路绸八丈一尺三存,白漂布二匹,小挖单二十六个…等等。

这还只是个零头  满族语里称呼这为吗哪哈,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待产包——将新生儿穿用的衣物,在产妇发动之前,先准备齐全。

此外,临产时起到保佑和镇邪作用的易产石和大楞蒸刀也都被内务府送到了宸贵妃面前以供过目。

清宫规矩,妃嫔娘娘们临产时,产房外面需要悬挂刀,用以镇邪。另外,还要放置易产石,借以助产。

尤其是易产石,为宫中珍稀之物,历来收于乾清宫,禛一朝则归于养心殿,平常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将它们拿出,只有在重要的嫔妃临产之时,经皇帝许可后方可请出,分娩之后要立即送回原处,违者治以重罪。

宸贵妃娘娘的起居饮食,有关差使、守喜人员的安排准备情况,则全被记录在案。

腊月二十七日,又有钦天监博士被苏培盛带来,奉旨来到天地一家春观察方位,认为后殿明间东边门南大吉,就让人在选定的日子和时辰刨一个喜坑。

所谓喜坑,就是用来专门掩埋胎盘和脐带的小土坑。

光是掩埋了还不够,分娩之后,还要引姥姥二名至喜坑前,边念喜歌,边把红绸、金银、八宝等安放在喜坑之内,保证孩子平安顺遂,快快长大。

吉灵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大”肚子,低下头都看不到脚面。

禛怕她害怕,越是临近生产,越是往天地一家春里来的频繁。

他本来之前来的次数就不少,现在几乎变成了一下朝就往天地一家春来,连九州清晏殿都不怎么回去了,又命人将不少平时要用之物直接搬了过来。

这天晚上,他先是耐心听三公主说了一会儿话,待得三公主心满意足走开之后,暖阁里吉灵已经被伺候洗漱歇下了。

这么大一个肚子,跟个中年的发福男人一样,吉灵自个儿难免觉得难看,面对四爷的时候忍不住总是背过身去,想藏住身体起伏的曲线。

结果几下里一折腾,她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结果禛起身,让人进来点灯,又让苏培盛回九州清晏殿抱了好几捧书回来。

他神神秘秘地说要给吉灵念念书。

吉灵微微有一种不太妙的的预感。

果然,禛靠在床头,宫灯晕黄的光芒洒了他半身,他一手握住吉灵的手,一手就从书筐里抽出了几本:吉灵一眼扫过去封皮,辨认出来书名是《…魔辨异录》、《…经》、之类。

虽然她早就知道,雍正皇帝差不多是整个清代,最为崇信佛道两教的一位皇帝,早在皇子争夺储位的时候,他就很喜欢阅读道家和佛家典籍,还与僧侣道士多有交往,比如紫禁城外宫之中,据说还供着娄近垣、贾士芳、张太虚等当时的高道。

细细往回想起来,似乎是从那一年,那场春瘟之后,禛便忽然开始对道教狂热起来,。

雍正十年的时候,还特别诏令和宠幸龙虎山驻京道士娄近垣,并封他为四品龙虎山提点,并加封为“妙正真人”。

吉灵曾经一度担心过,担心他就像书本上说的那样,求仙访道、寻求长生之术,让道士在宫内为他炼丹,过量服用以致损伤身体。

但是这其中,很有一段时间,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禛对此事的热度稍减。

如今这是又…卷土重来了?

禛一本本看过去,最后挑了一本《御制语录》。

这就是今年才刚刚编写的,是他挤出时间,在批阅奏折的空档,亲自选编了十二位禅师的重要语录,及其他五百多位禅僧、居士的禅语,同时还收录了自己著述的禅语。

得,总之他就在佛道两家之间来回切换。

禛打开书页,看了一眼吉灵,神色庄重地给她读了起来。

他读起书来,总是沉心静气,丝毫不急——先从最打头的一页就开始了:“朕少年喜读内典,惟慕有为佛事,于诸公案,总以解路推求,心轻禅宗,谓如来正教,不应如是。圣祖敕封灌顶普惠广慈…”

吉灵:……

一刻钟后,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禛却是越往下读,越觉得沉浸其中,兴致盎然,居然时而沉吟,时而喟然长叹,完全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他越读越精神。

不知翻过了多少页,禛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见吉灵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打着瞌睡。

禛:…

他赶紧扶住了她的肩膀,正好吉灵脑袋向下一掉,禛伸手接着,就将她小小巧巧的下巴抵在了手掌心里。

吉灵一震,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眨◇零零看书网00ksw◆巴了一下眼睛,第一个反应是:四爷这么兴致勃勃地给我念诵,我却睡着了,他一定很扫兴吧!

但是这书听着真的好催眠啊o(╥﹏╥)o

吉灵自觉还是应该和四爷保持节奏一致,于是努力睁大了眼睛,窝进他怀里。

禛瞧着她,语音里极温柔,却是隐隐含了愧疚:“睡吧,是朕疏忽了——有孕之人,本就嗜睡,是朕读得高兴,一时忘情了。”

他把书放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叹息了一声。

吉灵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忽然就听禛一边捏着她耳朵,一边嗓音又低又柔地问道:“灵灵,真的不用你母家人进来陪同生产?”

吉灵没法跟他解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于是含糊地摇了摇头,道:“我怕额娘看着心里难受,不如我自己生就好了,嬷嬷也说了,前面都生过两个了,这一个孩子,总是要轻松一些的。”

禛嗯了一声,轻轻拍着她的背,又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吻,似乎是有些舍不得和她结束对话,又柔声道:“朕最近一直想着给咱们的孩子起名字,若是个小阿哥,便叫他弘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