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灵一脸懵,还没来得及说话,容答应却忽然低呼了一声,一脸痛楚之色,将那茶盏立即放在了一旁桌上,摊开手掌连连吹气。
那茶盏却没摆放稳当,在桌案上摇了摇便晃落了下来。
前排看戏的裕妃和齐妃听见动静,而都往这儿回头看过来。
乌拉那拉氏转头来,见了这一幕,眉头一皱,便低声道“宸嫔,容答应是个胆小又老实的,知道承宠一事,未免惹得你不高兴,这才惶惶恐恐地来敬茶,宸嫔你又何苦罚她一直端着茶水,却不接过?”
张贵人在后面,倏地便站起身走过来,挡在吉灵面前,对乌拉那拉氏蹲了身子道“皇后娘娘怕是看错了。婢妾方才就在后面,瞧得最分明不过——容答应过来敬茶,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宸嫔娘娘哪里罚了?”
懋嫔在旁边,笑着就拍了拍张贵人的手臂,将她向后拉了拉,笑意满面地道“皇后娘娘仁心,容答应是坤宁宫里出来的,皇后自然更加情切关心一些。许是这容答应手嫩,才说了半句话不到,就把茶盏给摔了。”
齐妃在旁边听见“手嫩”两个字,顿时用帕子掩了嘴哈哈一笑,随即满脸戏谑地望了华容一眼,幸灾乐祸地道“容答应做奴才也是做久了的,论理当是皮糙肉厚,看来还是皇后娘娘太心疼她,没让她做过粗活,连一盏热茶都捧不住了!”
齐妃这番话说出来,皇后乌拉那拉氏的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顿时有些挂不住了,见众人居然纷纷站出来帮腔宸嫔,心里更是沉了沉。
吉灵这时候就不疾不徐地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乌拉那拉氏福了一福,才一脸从容地笑道“台上喧扰,皇后娘娘又坐在前面,怕是一时没瞧着仔细,误会嫔妾了。”
懋嫔笑着就道“宸嫔向来和气待人,想必不会那般。”
气氛尴尬了起来。
亏得这时候,戏台上叮叮咚咚响了起来,是一场极热闹的武戏,台上挥着旌旗,演出两军交战的场面,将众人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乌拉那拉氏见状,深深瞧了一眼容答应,示意她回来。
谦嫔见张贵人还站在旁边,立时站起身,笑靥如花地按住张贵人的肩膀,道“本宫却是忘了,张贵人,你与宸嫔素来交好,来,妹妹你坐!”
张贵人自然少不了客气一番,道是娘娘的位置,婢妾怎能随意乱坐云云,谦嫔硬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了,转头自向旁边去了,又寻了李贵人说话去。
张贵人坐在吉灵旁边,两人都没说话,待得那场武戏轰轰隆隆地过去了,张贵人才慢慢地出了一口气,端起茶盏挡在嘴边,低声道“吉姐姐,你还没和她介意呢,她倒自个儿上门来挑事儿了!”
吉灵伸手拿了一块自己面前的糕点给张贵人,眼睛盯着戏台子上,没转脸,只是微微侧着脑袋向着张贵人,口中低声道“别着急,这还在外面呢,咱们回去再说。”
她自己也拿了块糕点,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耳中虽然还听得那戏台上笙歌片片,但是心思已经不在台上了。
她倒是有点想笑——皇后这事儿做的有些太小家子气了,旁的不说,便论一点皇上都已经离席了,便是想衬出她一副恃宠欺弱的跋扈样子来,又给谁看呢?
转眼间,正月已过,到了二月里,吉灵便要过生辰了。
原主的生日是二月十四日,吉灵心道这日子可真好记。
清宫之中,妃嫔过生辰皆有赏银,嫔位一级的赏银为三百两。但极少数被皇帝特别宠爱的妃嫔,赏赐也会随着皇上的心意而增多。
吉灵的赏银就变成了四百两。
其实这四百两,和禛给她的赏赐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便是那随便几盆宝石盆景,就不止这个数字了。此外还有好些赏赐白玉索子夔福磬一件、玛瑙梅花碗一件、紫晶子母狮子一件、黑花石英雄合卺觥一件,都是吉祥长寿的寓意。
另外,早膳和午膳的时候,苏培盛亲自带人从养心殿过来,送来皇上的赏赐八道寿意菜、八道荤菜、八盒点心、还有一筐雪尖桃给她做寿桃。
外面还是天寒地冻,紫禁城里居然能吃到雪尖桃,听苏培盛说是从南方运过来,每一个都桃子都是淡淡的翠色,顶上却是白色,看起来就像雪顶一样,吃起来也特别甜。
生辰这一日,禛陪着她在承乾宫中用了晚膳,又是各种细语,百种温柔,自然不必多说,等到睡下了,吉灵忽然想到今儿其实过的是原主的生日,等到我自己过生日的时候,怎么也要下一碗长寿面给自己。
二月天里,草长莺飞,一转眼便渐渐到了春意盎然的三月。
吉灵的肚子,这个时候开始完地鼓了起来,吉灵一天天看着,就觉得肚皮里好像装了个气球,不停的往里吹气一样。
她其实是不怎么显怀的体质。
在孕中期的时候,肚子也不夸张,所以 她之前并没有很明显的觉得行动不便,直到这时候才体会到了大肚子的苦楚了——腰经常疼,尤其是站一会儿之后,就得立即坐下来,否则腰腹部下沉的力道会越来越重。
走起路来也感觉迈不开脚步。
吉灵知道,这是因为宝宝个头越来越大了,随着压迫,腰部出现了前倾,脊柱弯曲才会引起的疼痛,只好尽量平躺在床上不活动,反正这个时候的贵族饭桶生活,本来就不需要她操劳什么。
但是陈嬷嬷没让她躺多久,就开始催她坚持要下地走走了——这个时候正是关键时期,千万不能懒,就得多走动走动,后面发动了,才不至于吃太多的苦头,顺利的生下孩子。
吉灵回忆起穿越以前,看到人家孕妇穿的托腹带。
她在纸上画了个图样给七喜,让七喜依葫芦画瓢,也给她做一个。
结果七喜尝试做了三次,第三次才做出一个像样的成品来。
吉灵还叮嘱着她,不能做的紧——怕压迫到宝宝。
果然有了托腹带以后,她腰酸背痛的情况大有缓解,宝宝的胎动也越来越明显。
等到三月底,童太医和狄太医都开始提醒要准备生产了,虽说预期孩子是五月上旬,但是妇人生产这事,本来便是各种状况都会有的,提前一个半月来准备,是很正常的。
这件事一提上议程,承乾宫里的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
禛那儿,将嬷嬷们提去养心殿训诫了好几回,三名嬷嬷在承乾宫昼夜伺候,还有两名姥姥——就是民间俗称的接生婆,也被送了来,昼夜守在承乾宫前殿旁边的厢房里,就怕宸嫔娘娘忽然发动,能够第一时间照顾着。
姥姥和嬷嬷们在承乾宫里守着,太医院中,禛亲下了旨意,让童太医和狄太医两人不必管其他杂务,只一心照料宸嫔,两人不得出宫,食宿皆在御药房下所,有专人送饭,轮流值班。
结果四爷不放心,到了四月份,又传旨太医院,命守喜御医加派四名,分两班,每班两名,昼夜轮值,每天替承乾宫诊脉早晚各一次,并及时奏报到养心殿。
他不管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面见太医。
即使妃嫔有孕是大事,但皇上这般前所未有的重视,搞得内务府各司也很紧张,负责人更是比孕妇本人还要坐立不安,早早地便将一切接生用具,各色人物,都准备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