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灵惊了一下,对视禛暧昧欲醉的眼神,她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她瞪着眼,小声问他:“皇这是喝酒了?”
她一边问着,一边就使劲抽了抽鼻子,倒是没闻见禛身有什么酒气。
今儿十五,他去了皇后的坦坦荡荡,难不成用晚膳时候,被皇后邀着小酌了几杯?
也不对啊,非节非庆的!
再说宫里喝酒皆有祖制,真是在酒席,还会有专门侍酒的太监眼巴巴盯着,若是见皇帝喝多了,太监就会提醒,出言阻止。
绝不可能出现帝王肆意海饮,以致第二天连朝都不了的事情。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章法,谓之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子孙后代,不可出纵情酒色之辈。
吉灵在这边自己瞎琢磨,自然不知道今天晚海答应的事情。
禛虽然不喜海氏,但他毕竟是个男人。
在坦坦荡荡的内殿中,海氏那般主动投怀送抱——虽说他对于海氏,是半分怜爱也没有,但这般被海氏软玉温香扑满怀地撩拨,多少也起了一点点阑珊的意趣来。
后来,他摆驾到天然图画——不过是在皇后那儿待的不愉快了,于是想去自己喜欢之处,见自己喜欢之人罢了。
但这会儿眼见着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言笑晏晏。
他对着灵灵,心底那么一点点小火苗,忽然便如星火燎原一般,腾腾燃烧了起来,以连他自己都惊讶的速度,蔓延开去,一发不可收拾。
禛大步走到床榻边,俯身将吉灵放下。
然后,他一伸手,干脆利落地扯落下了床帐。
他肆虐地低下头,去亲吻她,她却并没有如旧日里那般对他温柔回应,只是肩膀微微缩了一下,佝偻着背,像一只丧家犬一般,向后躲了开去。
禛正在情切之时,哪里容得她躲开?他伸了手,捏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她捉了回来。
然后他眼光一落,正好扫在了吉灵的手。
吉灵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挡着他,在他和她的身体之间隔出一段空间——一段保护着她腹中孩子的空间。
她眼睛里全是忧虑和紧张,却硬是傻乎乎地憋着,不出一声,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
禛看着她的眼神,忽然脑袋中便清明过来——他想到了吉灵肚子里的孩子,更想到了太医的嘱咐“节制,皇万万要节制。”
糊涂!
禛闭着眼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方才确实是情热如火了——连手掌心的温度都是滚热的,若不是放到自己微凉的额头,他还察觉不出来。
禛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不断荡漾的绮思,又有些说不出的丧气——还在年少的时候,他便已经为自己的克制涵养功夫,有几分隐隐的沾沾自喜。
再后来,他便反复告诫自己:即使在众兄弟中,最能做到隐忍与行事收敛,深藏不露,也并不是什么值得自鸣得意的事情——一个人,只要心里还有一丝为此骄傲的心思与情状,便不能算真正地沉敛下心。
后来,经过了许多事,他的涵养功夫越发深沉,习惯了心思皆不外露,言行收放自如,很难想到如今也会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过了半晌,禛渐渐调匀了呼吸,这才伸手拍了拍身边,示意吉灵坐过来。
吉灵已经趁着刚才的功夫,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带着保护壳的缩头乌龟。
禛就连人带被子的,把这只小乌龟整个儿地掳掠过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脸颊,又抚弄了一下她的头发,这才低声道:“灵灵,方才是朕不好,朕一时忘情了。”
他顿了顿,面带了几分自责,问她:“没吓着罢?”
吉灵摇摇头,没说话,先是冲着他,脸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随后,她一下就伸了手臂,努力把他从背后抱住了,脸贴在他背。
禛反手轻轻拍了拍她,要把她从背后捉过来,吉灵却抗拒着不肯把脸抬起来。
她在他面前,很少有这样执拗的时候。
禛回头,见她整个人就跟一只大型蜗牛似的,闷着头,把脸藏在他背。
他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想抬起她下巴,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他不逼着她抬头。
果然,过了很久,他才听见灵灵声音闷闷地在他背后响起:“皇,我这段时间怕是都不能…了,皇会不会…?”
她还没说完,他就斩钉截铁地道:“朕陪着你。”
他听出了她话音里的沮丧与不安,她是怕他吃不饱,去找别人了。
却不能说穿——说穿了只会徒增她的烦忧。
禛伸手摸著她的后脑勺,抚摸着一片毛茸茸乱蓬蓬的碎发,然后手臂用了一点劲,强行把她从自己背后拖了出来。
他就看她额头一片红红的,都是在他背枕的。
眼睛好像也有点红红的?
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要再仔细看的时候,吉灵已经笑嘻嘻的转过了头。
禛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吉灵背不断抚摸。
随后,他抬起她的脸,收敛了笑意,只是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去。
他又认真地给怀中的这个宝贝重复了一遍:“朕陪着你。”
内屋中静静无声。
禛想着今天晚海氏这件事情,心中就有些不快:皇后从前在潜邸时做嫡福晋时,尚还四平八稳,什么事儿也能沉得住气。
可是如今却一日不如一日了。
譬如今儿海答应这件事,皇后这手伸得也太长了些!
粗暴直接一些来说:他禛中意哪个女人,喜欢疼哪个女人,不想碰哪个女人,难不成还受她乌拉那拉氏的钳制?
难不成这种风月之事?她还要来指手画脚替他安排?
简直可笑!
可是转念一想,禛也很清楚:皇后之所以会这样趁着灵灵有孕,立即见缝插针抬举海氏,是因为后宫之中,人人都肉眼可见:宸嫔娘娘在皇帝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
禛无声地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嘴角微带挑衅地一扯:朕的灵灵,朕宠定了!
他紧了紧搂着吉灵的手臂。
他今日不发作,不过是给皇后娘娘留着颜面——皇后要统协六宫,总还是要有些颜面的。
否则怎么弹压得住下面妃嫔们旁枝横生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