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抱着吉灵走进去,径直走到床前才坐下,仍然没把人放下,就这么让吉灵坐在自己腿上。就看吉灵脸又红了,两只手柔顺地搂着自己脖子,一对黑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就是不敢抬头看自己。
胤禛哈哈一笑,伸手像逗一只小狗那样,用大指微微摩挲着吉灵的下巴,非要她抬起头来。
吉灵被他大指上的玉扳指冰凉凉地一激,侧开头去。胤禛见桌上放了一叠碧绿的青梅,上面撒了落梅碎雪一样的糖霜,便顺手拿起一颗,塞进吉灵嘴里。
吉灵张嘴,老实而不客气地吃了。吃完了,自己吐了核握在手心里。
胤禛看她紧张,故意逗她,凑近了她柔声道:“脚给朕看看。”。
吉灵只好提起了旗装下摆,胤禛就看她脚面微微肿起来,估计确实是穿花盆底站久了。便皱眉道:“以后若非出门,在东侧院里穿普通的绣花鞋便是。”。
吉灵两眼一亮:“真的?”。
胤禛看着她,笑道:“朕今日说了无妨,便是无妨。”。
七喜和碧雪守着门口,两个人就听见里面渐渐有了动静,自家主子似哭又似求饶,七喜和碧雪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红着脸低下了头。
情事后,天光已黑,寝屋内只点了一盏宫灯,光线极暗。胤禛刚刚起身,随意一抬头,却见梳妆台上一只盒子敞开着,内里隐隐射出莹莹光芒,便道:“那是什么?”。
吉灵转头看去,道:“是皇后娘娘今日赏赐给妾身的明月珰。”。
胤禛脸上笑容渐渐淡去,走过去伸手拿起一只明月珰,明月光华在指尖流转,虽是暗夜,更衬托此物莹然。
他眼神似有怅惘,似有回忆,似有温情,半晌才闷声道:“孝懿仁皇后生前最爱的便是明月珰,朕幼时常看她戴明月珰。此物虽是仿她的形制,亦有神韵。”。
吉灵知道他说的孝懿仁皇后便是将他一手养大的,如同亲生母亲一般的,康熙朝的佟佳氏。
此时屋中寂静,胤禛半晌不言,只用指腹轻轻摩挲明月珰表面,过了一会儿,他拿着小盒子走到吉灵面前,道:“戴上试试。”。
吉灵坐起身,接过盒子,在昏暗中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耳朵上的耳坠孔眼,将明月珰戴上。胤禛抬手,轻轻摸着她脸颊,眼神怅惘,过了一会儿低下头去,喃喃道:“朕记得母后在世最后几日,虽然重病不起,但仍然仪容用心,这对明月珰也是一直陪着她的。”。
吉灵不敢开口打断他,就听他继续道:“母后只做了一日的皇后便仙逝了,朕那时虽年幼,也记得清清楚楚,封后大典上,母后连吐了三口血在帕子上,强撑着才完成仪典。”。
吉灵看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脆弱,不由得伸手轻轻搂住胤禛,道:“孝懿仁皇后风华,妾身虽未得见,想来应该是极雍容的。”。
胤禛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再抬起头时,方才如幼童一般找寻母亲的脆弱表情已经没有丝毫痕迹了。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日冷峻坚毅的线条。
吉灵轻轻道:“妾身不知道此物原来如此意义,皇后娘娘说紫禁城中一共就只有三对,她有一对,赏给妾身一对,还有一对在和惠公主那儿。”。
和惠公主便是康熙朝十三阿哥的第四女。康熙五十三年生,生母为胤祥嫡福晋兆佳氏。从小养在宫中,很受雍正喜爱。
胤禛点头道:“老十三的女儿,便是朕的女儿,该有一份。”。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吉灵脸颊,眼神中似有怜爱。
碧雪和七喜已经靠着门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听见里面有了走动的动静,七喜立即站了起来,轻轻将门帘掀开一条缝,小声道:“皇上,主子,可是要洗漱用膳?”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坐到桌边。
热锅一直放在小厨房用开水保温,这时候热腾腾地送上来,麻辣的香味四溢。御膳全部摆好后,随侍太监开始“尝膳”,没问题后便退下。
桌子除了热锅,还有吉灵要的烤鸭。鸭皮焦黄,鸭肉鲜嫩,早被切成了三十几张薄片,铺设在白磁盘中,呈牡丹花形状。此外,黄瓜丝,面皮,足足有三分量,足够她吃了。
吉灵拿起一块面皮,包裹进鸭肉,葱白、黄瓜丝,又蘸上甜酱,送进嘴里。
好吃!
七喜帮着吉灵包裹着面皮,每包好一块,就往吉灵面前的碟子上一放,一抬头,却看见内务府送来的那个漂亮宫女正在屋门口微微探头,那宫女瞧着是刻意打扮过了,妆容艳丽,唇上口脂嫣红光润。
七喜面色一变,立即放下筷子,笑着屈膝在桌边低声道:“皇上,主子,奴才去看看耳房里还温着一碟点心,这时候不知好了没有。”。
吉灵点点头,七喜立即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挡住胤禛的视线,待得跨出屋子,经过那宫女身边时,她拎住她的衣袖,用力将那宫女拽走。
那宫女名叫胭脂,被这么一拽,差点叫出声来,就看七喜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直到走远了,才站住脚,道:“我不是让你今日在房中好好整理针线么,你出来探头探脑做什么!”。
胭脂微微一挑眉,神色中三分不屑,三分挑衅,只是淡淡道:“七喜姐姐好大的威风,不过说到底,大家都是奴才,又分什么资历新旧?”。
她说完,伸手将肩膀上衣衫整理了一下,又揉了揉被七喜捏痛的地方,才款款道:“奴才伺候主子,天经地义,我看皇上和贵人在用膳,自然要看看缺不缺人手伺候。”。
此时夜凉如水,月光透过枝叶间的疏漏洒在七喜脸上,七喜的胸口因为愤怒而不断起伏。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胭脂,冷冷道:“主子若要人伺候,自有我和碧雪,前屋里,没有主子的吩咐,你不许再擅自乱跑!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