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连绵,天幕昏沉。
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后,天空依旧没有放晴,只是从倾盆大雨转变成了淅沥沥的小雨。
湿漉漉的水汽让整个村落都变成了一个偌大的泥浆地,一头痴肥的母猪带着几个小猪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趴在村落的门口打着滚,在泥浆里肆意的玩耍。
看着窗外这见鬼的天气,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无声或大声的咒骂着。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村庄里唯一的一座酒馆的老板鲍勃就在大声赞美着这绝妙的天气。
因为这个时候,全村无论是懒汉还是勤快汉,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到他这由仓库改造的酒馆里喝点小酒吹吹牛来打发时间,要是手上有点余钱的还会和几个狐朋狗友玩玩骰子,小赌怡情下。
若可以,他恨不得这样的雨天能他娘的下上一个月,这样的话,估计那两桶砸在手里的酸酒都会被村子上的酒鬼们买走的。
就在他美滋滋的盘算着今天的进账时,那扇需要修缮的木门带着一股湿漉漉的冷风被人推开,让沉闷的酒店内顿时变得提神不少。
走进屋内的是三名披着斗篷的陌生人。
只是当打头的那名高大魁梧一看就让人心生畏惧的陌上人放下了头套,露出一头乱糟糟的黑色长发后。
鲍勃那挂着虚伪笑容的面孔就拉了下来,双手撑在吧台上低吼道:“这里不欢迎你们,威尔曼人,老鲍勃的店里不允许野狗和威尔曼人进来!”
似乎是为了映衬他说话的底气,屋子里接连响起了代表着轻蔑的吐口水声。
“你确定?”最后走进来的斗篷人言语中带着笑意的道,“在我眼里,钱这东西是个王八蛋,而有钱不赚的家伙,可是连王八蛋都不如。”
一摞带着脆响的银萨尔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了吧台上。
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那一摞银萨尔都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倒映在所有贪婪的人眼中。
鲍勃吞了口口水后,才狡黠的看着与之对话的外乡人道:“我这里只有酸酒,爱要不要。”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手里握着银萨尔的外乡人是一个带着诡异白色面具的威尔曼人,只是相比那个粗鲁的帝国野猪,他的黑色头发就像是最上等的绸缎般富有光泽柔顺,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让人顿生好感,不由让人遐想面具后面究竟是一张多么俊秀的脸孔。
带着面具的威尔曼人将那一摞银萨尔往前推了推道:“酒无所谓,但吃的我要你这最好的,还有三人份的餐具。”
“喂,”身后一个胖墩墩有着酒糟鼻的邋遢酒鬼高喊道,“有钱的威尔曼猪,你不打算请一下这屋子里的好人吗,你得感谢这里所有的好心人,让你们不像是可怜的流浪狗一样露宿在外!”
“嘭!”
随着一声巨响,一件木质啤酒杯轰然在酒鬼的脸上暴裂开来。
在众人的惊呼中,一柄闪烁着寒光的短剑不知何时滑落到带着面具的威尔曼人手中,他平举着短剑环顾着张皇失措的酒馆众人,带着一种甜腻腻的,虚伪到极点的欢快语气道:“在座的好人们,是谁给你们的勇气用这种口吻跟一个贵族说话,威尔曼猪?如果一个贵族是一头猪的话,那么亲爱的贱民们,你们又是个什么东西,耗子和蟑螂吗?”
神授王权,在这个还没有出现双教皇的世界里,神权虽然日渐衰落,头戴王冠者们还在试图和权杖者平起平坐。
但罗普大众的眼里,神授王权,代表着的是贵族的不可侵犯的统治地位,是天生的高人一等,而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平等宣言。
所以凯尔的这段话语,再加上少量的魔力渲染,顷刻间整个酒馆里都寒蝉若禁。
看着像鹌鹑一样变得老实的烂酒鬼们,凯尔这才收回自己手中的秘银短剑,冲着老鲍勃道:“给我三间你这里最好的上房,不许辩驳,没有就把你的房间给我腾出来!”
老鲍勃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银币,吞咽着口水狂点头。
“你这样就不怕他冲你的餐盘里吐口水?”看着急匆匆走向后厨的老鲍勃,扫视是瞬间跑了一半人的酒馆老猎魔人坐在了凯尔的身边问道。
凯尔看着偷偷摸摸钻进后厨的月光鼠,凯尔笑了笑道:“我可是个术士哎,这点小事我自然会知道。”
“那贵族呢?”老猎魔人笑呵呵的将正奋力攀爬着高腿圆凳的小金妮提溜到凳子上道,“你什么时候又成了个贵族?”
凯尔毫不在意的挺了挺胸膛,展示着自己身上那一针一线都有着银丝或金线的华丽服侍道:“是不是贵族无所谓,只要你的对手相信不就行了,对我而言,语言有时候要比长剑更为有用,当然,前提是要会一点小花招。”
“啊,”老猎魔人调侃道,“那么为什么最后又动了手呢?”
凯尔盯着老猎魔人那张欠揍的笑脸看了一会后,从腰包里掏出一瓶包装华丽的索多罗红酒在猎魔人的眼前晃了晃说道:“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却可以解决出问题的人,老家伙,原本我打算把这瓶酒给你的,但现在…”
术士手中一晃,那瓶索多罗红酒就像出现时一样又突兀的不见:“没了!”
“你个该死的小混蛋,”老猎魔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笑骂道:“过了这个小村庄,就是大峡谷,只要穿过大峡谷,咱们就能直接进入塔卡司泽伯爵领,只是大峡谷是一群兽人部落的领地,他们可不怎么好说话。”
兽人啊,凯尔不由有些恍惚。
在温尔斯顿的地下黑市里,他就圈养着一群血统并非十分纯正的兽人。
这些家伙虽然一个个长的五大三粗的还笨得要死,但只要谈好价钱和给足食物就是最为忠心的打手。
在他的记忆力,兽人,矮人和精灵几乎是所有曾经的魔幻故事里的常驻角色。
只是在奥斯德兰大陆上,不同于人丁兴旺的矮人,纯种的兽人已经和精灵一样成为了奥斯德兰大陆的濒临物种。
除了在及个别荒无人烟的地方还能见到外,基本上已经绝迹了。
其根源就在于在几千年前的魔法帝国时代,奥术师们十分不喜欢这种愚蠢还叛逆的傻大个们。
尤其是期间发生里几次全族叛乱永不为奴的事件后,基本上在奥斯德兰大陆上,纯种的兽人们都快被屠没了。
现在在大陆上能看到的所谓的兽人,其实大部分都是混血的半兽人而已。
“哦,那怎么办?”凯尔无所谓的问道。
猎魔人摇晃着脑袋道:“别问我,我只是个馋酒的猎魔人,你是巫师,这种动脑筋的事情应该是你这种人做的事情才对。”
凯尔咧嘴一笑道:“那就把他们都屠了?”
看着少年那诡异的白色面具,老猎魔人不由打了个寒战,用力的在术士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恼怒的骂道:“杀,杀,杀,你怎么杀性这么种,你不刚说过语言要比长剑更为有用吗!”
“可我刚才同样说过,暴力可以解决出问题的人啊,你怎么没记住这句话?”凯尔摊开手无所谓的喊道。
凯尔的耳朵突然抖动了几下,猛地抄起吧台上另一个木质酒杯往后厨里砸去吼道:“该死的混蛋,竟然敢往我的食物里吐口水,别让我再发现否则我烧了你的店,重给我做!”
顿时,后厨里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