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斜着眼看向了自己身旁好像是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洋娃娃的女孩子。
瘦小纤细的身材被一个大红色斗篷包裹住,里面穿着一件挂满了大大小小口袋的布甲。
毛茸茸的红褐色头发俏皮的从斗篷里翘了出来,头发下面一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眸正布灵布灵的看着凯尔,似乎是在探究着什么。
从嘴唇里微微露出的小虎牙让她显得更加娇俏可爱。
“你是谁?”
凯尔捏起餐盘里一根没有啃干净上面肉丝的羊肋骨,像是吃薯片一样卡吃卡吃的嚼碎,吞入腹中。
女孩笑嘻嘻伸出自己的手道:“当然是来接你的人啦,,你好,我是安琦。”
“那咱们走吧。”凯尔直接无视掉对方伸出来的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喂!”女孩气鼓鼓的插着腰道:“你这个人好没有礼貌,我向你伸手表示礼貌,你竟然不理我!”
凯尔盯着对方看了看,然后伸出手指对着那女孩的眉间轻轻的一戳,随后女孩整个人都如同气球般“啵”的一声爆开,化为虚无。
“嘻嘻嘻,你是怎么发现的,我的幻术就连婆婆有时候都会上当呢。”
不知何时坐在角落圆桌子上的女孩笑嘻嘻的问道。
术士懒洋洋的道:“太做作。”
女孩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想了想后,恍然的指向门檐上方一个常人几乎不会注意到的角落道:“啊,我明白了,这只眼睛红通通的蝙蝠是你宠物对不对,我是进门后才释放的法术,那个时候它就看到了我!?”
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福吉一副你看不到我,我就不存在的模样缩在那里。
凯尔的瞳孔微微的收缩了一下,好强的观察力,老实说,福吉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边,但只有这个小姑娘这么快察觉到福吉的存在。
“这是你的魔宠吗?”女孩好奇的打量着福吉,然后献宝似的从怀里捧出一个肉嘟嘟的大癞蛤蟆道,“看,这是我的魔宠,我叫它‘吞山’!”
凯尔看着女孩手里的大蛤蟆,不同于它的名字让人想起那些嘟嘟赖赖长满脓包的恶心虫子,它更像是一支蟾。
那种只要做生意就喜欢放在吧台上招财进宝的吞金蟾。
吞山蛤蟆身上的颜色更像是经常锻炼的那种古铜色,肥硕的身体非但没有给人一种肉质肥美的感觉,反而充满了肌肉的爆炸感。
嗯,这是个肌肉蛤。
走出房门,凯尔才发现天光昏暗,雾蒙蒙的一片,就连天空上的太阳都被拉成一片朦朦胧胧的大块光斑。
而在大门的门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放着一辆古怪的马车。
以南瓜为车,以兔子为马。
这是一辆只有在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南瓜马车。
凯尔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道:“咱们这是要参加舞会么这是?”
在童话故事里,饱受欺负的女主就会在仙女或是林中女巫的施法下,乘着这样的马车前往王子举办的舞会。
女孩直接跳到敞篷的南瓜车上好奇的问道:“舞会,你是要请我跳舞吗,人类的舞会是什么样,好玩吗?我只见过树林里的小妖精们跳过舞,但它们的个头实在是太小了,只能围着我跳,或是我看着它们跳,看了几次就没意思了。”
等凯尔也坐上马车,负责拖拽车厢的兔子们就自动的开始奔跑起来。
凯尔将脑袋探到外面就发现,这个用大南瓜做的马车虽然上面也安装了四个大轮子,却完全是装饰物,被转动的车轮压过的草地上根本就没有留下一点碾压的痕迹,显然这是个被魔法加持后漂浮的车厢。
“吃吗,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零嘴。”女孩满是希冀的看着凯尔,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把被烤得焦黄的蚂蚱和青蛙腿。
凯尔从她的小手里捏出一块像是田鸡腿的肉块丢在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后道:“凉了,要是再热热就好吃多了。”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稍等,马上!”女孩顿时眼前一亮,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小撮干粉洒在了手掌上的食物,然后开始吟唱一段绕口的咒语。
很快她的手掌就变得通红发热,而她手上的炸虫肉干也发出噼啪的烧焦脆响,开始冒出蒸腾的热烟来。
女孩对着手掌轻轻的吹了吹然后递到凯尔面前道:“给你,小心点,有些烫。”
这点热度对于凯尔来说让他感受到温度变化的资格都没有,他懒散的斜靠在车厢靠椅上一边吃着零嘴一边道:“你刚才说人类,怎么,你不是人类吗?”
“当然不是,难道革什宜爷爷没有告诉过你,我们是女巫啊!”女孩瞪大了双眼看着凯尔道,“女巫怎么可能是人类?!”
凯尔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道:“女巫怎么不是人类,谁告诉你的?”
女孩理智气壮的说道:“当然是我的婆婆告诉我的啊,女巫和狼人都是一样被曾经的至尊者所诅咒,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罪恶,因为我们曾经背弃了我们的先祖与誓言,所以诅咒即是惩罚也是磨炼!”
凯尔看了一眼正飞速向后略去的树木和草丛,兔子南瓜马车的速度还在提速,但整个森林似乎都在给马车让路,飞快的奔跑让凯尔眼前的视线有些略微模糊。
这是速度太快让他的眼睛有些捕捉不到图像的留影导致。
术士问道:“那你能不能和我讲一讲关于女巫诅咒的事情,尤其是背叛了谁才会遭到如此的惩罚。”
女孩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开始沉思道:“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啦,我都有些忘记啦,好像是因为女巫们的首领违背了自己选择侍奉的至尊者,导致至尊者大怒,然后降下的了最恶毒的诅咒,所有的女巫终身都逃离不了噩梦的囚笼,终有一日被内心的黑暗吞食成怪物。”
凯尔下意识的弹动着自己的手指,从老祖母那里得到的书籍上来看,女巫的诅咒完全是因为恶魔。
所有的魇婆在梦境中,被恶魔无休止的抓捕和虐杀后最终身心疲惫的放弃了人性才变异的。
但在这个小女巫的嘴里却又有所变动,难不成她嘴里的至尊者是某个大恶魔,但这个世界的一些专用名词,尤其是称谓和真名,往往都具有暗藏的不可替代魔力。
虽然可能是她的女巫婆婆在骗她,但既然出现了“至尊者”这个专属名词,那这个几率几乎是微小到不计。
真相往往会被历史的车轮碾压进无人注意的尘埃里。
但凡走过,必有痕迹。
在这些交错又相互悖论的线索里如何找到真实的答案,确实是件头疼的事情。
倒不是他非要知道这件历史蒙尘到已经属于神话故事的答案,而是这将关系到老祖母究竟对他的真实态度。
自从获得了莫德海姆鼠人掌控权后的他,不是没有寻找当初的黑森沼泽,而且也已经在鼠人的探索下寻找到了大概的位置,但关键是找到了又如何?
每当随着等级的提升,对自身和这个世界的魔力感知越发的深刻和清晰后,再回想和老祖母在一起的日子,就越发觉得对方的恐怖!
那是一种勾连了整片黑森沼泽,浩如烟海的魔力能量!
只要你身处于森林当中,那你就彻底在她的掌控之下!
在没有与之平等交流的实力前,
在没有弄清对方真正的意图前,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按照对方的意愿走下去。
起码在对方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前,还会把自己视作归属于对她有用棋子,而不会随意的从棋盘上抹去。
“我们到了哦!”女孩的话语将凯尔拉回了现实,随后凯尔抬头看去,就有些诡异的看到一个孤零零在树林里趴着的房子。
之所以说诡异,不是因为这么个房子建立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树林里,而是因为这个房子的下面竟然长着两根活生生,肉呼呼,长满羽毛的大鸡爪子!
你若是自己去看,甚至会发现整栋木质的房子都似乎在轻微的收缩和膨胀,就像是人在呼吸!
这个屋子是个活的!
魔法之所以对凯尔,甚至大部分人有吸引力,可能就是因为相比冷冰冰的科学,魔法更像是一种活的存在。
不是冷冰冰的钢铁和齿轮,更像是一种有血有肉的存在。
就比如眼前的这栋房子。
在他那支离破碎的往事记忆里,不是没有会跑的房子,甚至还有会飞的大鸟,在水底潜行的大船,甚至还有堪比魔法效果的炼金武器。
但那都是金属的造物,而不像是这个长着两条鸡大腿的活房子。
如此诡谲而充满魔法化的建筑,让凯尔叹为观止的同时,也在渴望去见识,去领略这个世界更多的新奇。
作为一名靠吃祖上血本的术士来说,他或许没有一名法师的聪明头脑,但他绝对有一颗不亚于法师那对万事万物都充满探究欲的好奇心!
然后,
他就被一栋房子给踹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