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千百种变化。克制…莫要…歧途…”
一片黑暗中,王冲忽然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那声音像是隐藏在无边黑暗之下,缥缈无踪,时而像是远在天际,时而又像在耳边呢喃。
“是谁?”
王冲回头,目光在四方巡视,想从黑暗中找到声音的主人。
远方,一点微光乍现。
光芒很弱,但王冲却忍不住看向光芒中央,想要于光芒中一探究竟。
他有种感觉,那莫名声音的主人,仿佛就在光芒笼罩之下。
他瞪大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点微光,然而微光之下,却又有一层阴霾,任凭他如何努力也看不透彻。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旋即遵循心中冲动,在黑暗中奔跑前行,向微光冲去。
“近了…近了。”
王冲心中生出一丝兴奋,再次加快脚下步伐。
微光越来越亮,已是如同大星,悬挂天际。而大星中央,也出现一道人形轮廓,仿佛相隔一个世界和王冲对视。
“你到底是谁?”
王冲望向大星中央那道轮廓,一个面容模糊的人类出现在他眼中,让他感到十分熟悉,好像是他曾经遇见过的一个熟人。
他很熟悉,但记忆如同出现隔阂,偏偏念不出那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这种感觉,令他很是抓狂。
王冲忍不住探出一只手,想要掀开模糊面容上的迷雾。
然而当他触碰到迷雾之际,原本的面容不见,而是变成了猩红的血盆大口。
仿佛是直面死亡,无穷死寂之力涌现,将他迅速包围,他听到无数魂魄在哀嚎,鬼刹在高吟唱梵,就如同深入死灵国度,他正在被飞速同化,向死灵蜕变。
“玄都冥蛇!”
王冲瞳孔一缩,意识到自己落入玄都冥蛇的口中,他刚要挣扎,那大口已是闭合,将他一口吞没!
“呼!”
就像是在无底的深渊不断向下掉落,王冲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惊醒,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胸膛起伏,不断喘着粗气,黑暗中双眸微闪。
他依旧在床上,四周仍是黑夜,能听到周围凡人平稳的呼吸声,也能看到壁炉中地火石赤红,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原来是在做梦。”
他喃喃开口,心中却悸动难安。
他敲了敲脑袋,记起他是回到房间没一会就开始睡觉,原本只想小憩一会儿,没想到一睡便失去知觉,甚至还做起了梦。
他回忆梦中的事,那呢喃人影似乎是想要提醒他什么,他在梦醒之前也好像看到那面容的嘴唇在开阖,只是他还没听清,就被玄都冥蛇吞没,从梦中惊醒。
“玄都冥蛇…会吞了我?”
王冲眯着眼,看向自己的手背,他心念一动,印记浮现,其中隐约可见无数死寂之力翻涌。
“祂在注视我。”
王冲心有所感,将手背上的印记隐去。
“是谁再提醒我?玄都冥蛇又为何要吞我?”
王冲忍不住回忆,梦里的那张面容,他很是熟悉,但偏偏不知道是谁,这种感觉,令他心中微微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眸,直到半柱香后,心中的悸动才缓缓平静。
“无论如何,都需要想办法将这道印记除去才是。”
事关修行,由不得他不谨慎。
他心念一动,荒芜凝成一道触须,向印记中探去。
若是荒芜能够吞噬印记中封存的死寂之力,对他来说,无疑是邀天之幸。
然而事实却很残酷,触须没入印记的瞬间,便悄然消弭,就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所有一切皆被磨灭。
“不行…”
王冲叹了口气,只能将印记暂时放在一旁,转而拿出剑丸,开始祭炼起来。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魏尊就找上了王冲。
小街上,王冲和魏尊并肩而行。
魏尊神情阴沉,似是颇为苦恼,走了许久,才对王冲说道:“前辈,陈前辈败了,身受重伤,这几日只能在家中休养生息。”
王冲点头,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李文和李武可曾受伤?”
陈文君不敌李文和李武,这点他早有猜测,因而不觉意外。
魏尊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以陈前辈的实力,他二人定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说话的同时,他眼中露出一丝怨毒,乍闪即逝,但还是被王冲捕捉到了。
王冲有些意外的看了魏尊一眼,看魏尊的样子,似乎不仅是陈文君在李文李武身上受了伤,就是他也在李氏两兄弟手上吃了亏。
王冲心思稍一思忖,便有了猜测。
可能是魏尊缀在陈文君身后,想要当那鹬蚌相争的渔翁,结果渔翁没当成,反而被鹬啄瞎了一只眼。
他心中一动,面上浮现一抹忧虑。
“以陈前辈的实力都无法奈何李文和李武二人,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魏尊先是露出一丝意外,似是不明白王冲为何会露怯,随即眼神狠辣的看向王冲,沉声道:“前辈实力强大,何不趁李文二人受伤的时候出手,将那二人斩草除根?”
他看向王冲,等待王冲的应答,短暂的两日相处,他已是看出王冲是那等性格冲动、较为跋扈之人。
以王冲的秉性,这时候多半会应下。
然而他却实测了,王冲只是停下脚步,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那眼神平静,却充满压迫。
“前…前辈?”
魏尊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小心谨慎的望向王冲,过了良久才声音低微的喊了句。
王冲收回目光,仿佛刚回过神:“我没事。只是想起了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不给魏尊回话的时间,悠然转身,转过头向来时的方向快步离去。
“前辈?”
魏尊站在原地,向王冲离去的方向喊了一句。
他神色异样,见王冲仿若未觉,消失在拐角,只能冷哼转头,向另一方向离去,那方向和王冲离去的方向迥异,但却不是出城的方向。
“不出城?”
王冲站在拐角处,看着魏尊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悄悄跟了上去。
不多时,魏尊在一间石屋前停下脚步,然后进入石屋中消失不见。
王冲隐藏在角落,盯着石屋,但是足足过了一炷香,依旧没看到魏尊有出来的迹象。
王冲眉头一挑,微微蹙起:“这是不打算出城了?”
他心中微动,对魏尊如此谨慎的原因已是有所猜测。
魏尊不敢出城,多半是忌惮李文等人。李文一伙人,尚未离开无双城就先死三个,来到寒渊城的第一天又死了个蔡坤。
自己这边的人还没有任何动作,就先死了大半,任谁都会恼火。
只要李文还有脑子,就不会坐以待毙。如今之际,多半已在城外布下天罗地网,就等魏尊等人入瓮了。
王冲想了想,不想去触碰李文等人的锋芒,没有继续出城,而是选择回到住处,继续祭炼剑丸。
寒渊城的白天十分短暂,但由于天气寒冷的原因,整座城池冷清,时间似乎也变得漫长起来。
然而这份漫长只是对寒渊城凡人而言,对王冲这等修士来说,仅是一睁眼一闭眼,便是一日又一夜。
王冲端坐在床上,身边剑丸漂浮,随着一件件灵器被剑丸吞噬,剑丸上的灵性越来越足,他目光稍一注视,便有剑吟轻响,传出欢愉情绪。
“啧啧,真是个烧钱货。”
王冲眼中满是肉痛,从剑丸落入他手,剑丸吞噬的灵器已是不下五十件,那陌生修士的灵器被消耗殆尽,随后是虫道人手中的几件灵器,再然后是蔡坤身上的几件灵器。
及至最后,就连黑狱中的存货,也被剑丸掏空。
“希望你的威力能让我满意。”
王冲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拮据感到痛心。
他现在除了这枚剑丸,便只剩下身上的灵戊宝甲和那枚灭神珠。其余之物,皆是不入流的法器,被堆积在黑狱仓库当中蒙尘,却是连那些尚未筑基狱卒都嫌弃。
似是察觉到王冲的心情,剑丸忽然发出一阵长吟,似在炫耀自己的力量。
王冲摇了摇头,继续打入法决,祭炼剑丸。
待到最后一丝精华彻底融入剑丸后,王冲握住剑丸,随即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仅差一线,剑丸就能彻底祭炼成功,然后只需融合体内,以心血喂养,使之心意相通,这个过程却是不急,可以慢慢磨练。但是这仅差的一线距离…”
王冲喃喃,看向自己身上的灵戊宝甲。
随着荒芜越来越强,加上他本就强大的肉身,这件宝甲对他来说越来越可有可无。
正当他打算将宝甲剥下,为剑丸注入最后一丝精华时,宝甲却忽然浮现出银光,其中灵韵流转,宛如游龙。
隐约间,王冲能听到宝甲轻颤,那是每一片鳞甲在相互碰撞,传出阵阵悲戚的声音。
竟是灵戊宝甲感受到王冲打算以它祭炼剑丸,传来悲伤的情绪。
王冲眉头一皱,五指拂过银甲,将其中哀颤抹平,随即叹道:“罢了,最后一线差距,便用灭神珠补足。”
他拿出灭神珠,细细端详起来。
灭神珠乃神道宝物,对神道克制极大。
然而神道在黑刹界是唯一,是至高无上,在悬空界却仅在大乾白鹤洲盛行,周围几洲隐有辐射。
悬空界之所以能出现神道,只是某位大人物想要师夷长技以制夷,想要悬空界的神道中寻找到针对黑刹界的方法,故而才能存在,在白鹤洲安定下来。
但是实际上,悬空界和黑刹界规则不同,自是不可能成为第二个神界,白鹤洲中的神道也只能困索在白鹤洲,充当大人物的试验品,根本没机会壮大。
就是白鹤洲里面,也有几个强大的修真家族互相钳制,不是神道的一言堂。
王冲和神道的交集,在未来短时间内定然极少。
这灭神珠,除了稍显特殊之外,对他用处其实也不大。
王冲心中一定,五指一挥,将幽绿色的灭神珠置入身前。
剑丸四散为银色浮游,每一道浮游便是一柄牛毛大小的飞剑,随着王冲打入法决,这些飞剑如蝗虫般钻进灭神珠中,将其中精华摄取。
灭神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王冲眼中的喜悦也越盛。
半刻钟后,王冲将最后一道法决打入,剑丸陡然长吟,其上有无边锐利吐露,那股锐利,仿佛能刺破苍穹!
而此时,天边朝霞初期,竟是一个罕见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