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如墨,明月不知何时隐匿于云层,繁星黯淡,唯有浓密的乌云占据半边天际,翻滚涌动间,宛如择人而噬的巨兽终于按耐不住凶性,悄然伸出冒着寒光的利爪。
一道闪电划破黑幕,天瞬间亮了。
紧接着雷声在天地间作响。
“轰隆——”
积攒许久的雨终究落了下来。
暴雨来袭,海边风浪越发嚣张,每每拍打在岩石上,都会激起几人高的巨浪,只差一点就舔舐到悬崖边缘。
阿塞斯站在雨里,豆大的雨滴一靠近就被无形的魔力驱散。
不远处,两道身影和他一样,没有雨水能靠近。
不过他们一个是靠着魔力,一个是靠着纯粹的杀气。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周遭只剩杂乱的雨声和海啸声,阿塞斯眯起眼,舔了舔干燥的唇,明明周身没沾到丁点雨水,他却觉得后背有一股寒意冒出,让他不自觉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杀气有点太重了啊。”
阿塞斯自言自语的声音混杂在雨中,令人听不真切。
就在这时,率先停下的狠人又率先动手,这回就算再没眼力的人也能看出他的急迫和藏在黑袍下的虚弱——只见两只苍白近似透明的手从宽袖子里伸出,掌心朝上,五指虚握,强大的魔力凝聚,四周的雨水骤然停滞。
不,不是停滞!
阿塞斯眼睛亮起银光,借助魔力,看到一缕缕水汽萦绕在那人身边。
是单纯靠着魔力蒸发了雨水!
天地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在吵闹雨声和呼啸的海浪声中意外的明显。
随后那双苍白的手合起,强大的能量瞬间自贴合处轰然荡开,形成灰白光圈,往外扩散开。
所过之处,雨水飞溅。
仅仅片刻,以那道黑色身影为中心,自成一片小天地,而那人就像这片小天地的君王,一抬手,漫天蔽野的雨水与灰白雾气混合,凝结成灰白色的利刃,虎视眈眈对准另一人。
被他针对的人没有任何动作,阿塞斯却觉得四周中寒气更重了。
“你过了。”
听不清男女的声音轻飘飘响起。
那些对准灰白利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在半空中变形、裂开,最后一点点化为灰烬。
仍旧是那道声音,古井无波,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其动容:“强弩之末,还不愿意接受惩罚吗?”
黑袍里的人嗤笑:“惩罚?你是指当你的狗拴在你脚边摇尾乞怜?”
那人安静了一瞬,缓缓摇头:“我从未说过要把你当狗。”
“你认为执法者不是你的狗?”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男人语气古怪,“难怪你这个主人直到最后才愿意出手,原来在你心里,他们连狗都不是。”
“他们只是工具,你不一样,能在他们手里接连毁掉多个节点,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他们替你办过那么多事,在你心里竟然只把他们当工具,你认为你这样的人值得我相信?”
他话音落下,灰白的雾卷土重来,速度比刚才还快,眨眼间就占据一半的悬崖,沉重如山的压迫感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阿塞斯也能感受到。
许是见收服无望,对面那人幽幽叹了口气,空气里的杀意不知不觉中,几乎化作实质,下一瞬,灰白雾气一哄而散,灿烂金光取而代之。
“既然如此,只能先请你安分一段时间了。”
刺目金光直冲云霄,乌云被驱散,隐匿已久的天光倾泻而下,照在悬崖边,“这里风景不错,希望你喜欢。”
“轰——”
海浪猛地撞击峭壁,一个山洞悄然形成,这还没完,海浪退去,进行第二次撞击,这一次,是腐蚀。
山洞里面被腐蚀出一道道花纹,玄妙莫测,随着魔力注入,那些花纹亮了起来,束缚的光柱穿透地面,恰好笼罩在男人身上,他瞬间不说话了。
阿塞斯若有所思盯着那道光柱。
他同样擅长魔法阵,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站在原地,仅靠着操控海浪就能刻画出如此强大的魔法阵。
打不过,也逃不掉。
他飞快得出判断,原先袖手旁观的想法顿时没了。
之前他不确定对面那两人知不知道他在这,现在他确定了。
绝对知道。
这样的实力,十个他捆一起加上对面的黑衣人都打不过,只能逃,还得互帮互助地逃。
阿塞斯从炼金戒指里找出一瓶魔药,拿出来。
这是上次剩下的容光焕发剂,放在平时,他绝对不会用,这种魔药的弊端太明显,只要了解魔药的巫师一闻就会露馅,不过现在下着雨,雨水覆盖了魔药的味道,运气好的话,应该能糊弄过去。
希望运气好点吧。
别被人看出他的虚弱。
阿塞斯晃了晃手里的魔药,弹开盖子,一仰头,一瓶魔药尽数喝入腹中。
不等药效发作,他一个闪身出现在光柱后,澎湃的魔力在手中化作长鞭,一抖手,卷住里面的男人,手臂微微用力,硬生生将男人拖出光柱笼罩范围。
男人反应也不慢,刚脱离光柱,灰白的雾气就如附骨之蛆攀上他的身体,裹挟住他远离光柱。
离开时,他没忘记还有个阿塞斯,一条灰白绳索捆住阿塞斯的腰,拉着他疯狂后退。
离得近了,阿塞斯在那些灰白雾气上感受到冰入骨髓的阴冷,不受控制颤栗了下,昏昏沉沉的大脑被冷到清醒,身体差点本能反击,幸好理智还在,魔力刚调动就被克制住了。
“嗯?终于出来了?”
刚才还站着不动的身影看向阿塞斯,饶有兴致地追过来。
两人一直暴退十几米。
金光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没有被甩下,也没有靠近,偶尔会飞出一些金色的蝴蝶,飞蛾扑火地攻击两人。
没多少杀气,更像是试探。
阿塞斯挡了几波,动用的魔力不知不觉超过安全阈值,针扎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大脑深处袭来,疼得他两眼发黑。
不得已,他扔出几件炼金道具拦了下猫抓老鼠的金光。
“有办法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