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庄园。

斯内普独自走在走廊。

第二次走进画像储藏室，他很平静，视线扫过艾琳画像的位置，快速移开，脚步不停，来到角落。

角落没挂着画像，斯内普按顺序算了算，这里应该属于艾琳的下一代。

也就是此时站在角落的他。

看着上面专门为挂画像留下的挂钩，他迟疑转动手上的戒指，指腹在刻着的花纹流连。

时钟指针不停转动。

半晌，斯内普下定决心，指尖魔力流入戒指，在里面找寻了一会，拿出一个和艾琳画像差不多大小的画框。

上面赫然是他自己的画像。

拿出画像后，斯内普又犹豫了。

没人能知道未来的事，他也不能。

所以他没办法预估阿塞斯无意发现画像时会想什么，没办法知道他的结局，也没办法预估阿塞斯在他死后，需不需要他的画像稳定情绪。

但他赌不起。

哪怕有一点可能——他会死，阿塞斯会需要他的画像，他也要留下画像。

斯内普不再犹豫，动作缓慢却坚定地把画像挂上墙壁，再用红色绸布将画像盖住，不露一角。

他做的很认真，和以往每一次熬制魔药一样认真、一样一丝不苟，不允许出现丝毫差错。

放置好画像，他再一次来到艾琳面前，手拽住红布，掀开。

满目的红转瞬即逝。

艾琳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斯内普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不等艾琳开口逐客，他平静地将身份和这些年的经历概括成短短几句话，朝艾琳砸过去。

艾琳被眼前男人是她儿子这个消息砸懵了，好半天没回过神。

回过神就怔怔盯着斯内普看，眼神在斯内普脸上游离不定，似乎在寻找能证明斯内普是她儿子的痕迹。

如果事先不知道，找到答案或许比较艰难，但答案已然先一步出来，再倒推回去，那些蛛丝马迹就很明显了。

“你真的是我儿子？”

艾琳在斯内普脸上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她的记忆和思维还是青年时期的艾琳.普林斯。

听了艾琳的询问，斯内普神色有一瞬复杂，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既然拥有她的思维，那就应该看得出来，我没有必要去骗一幅什么都做不到的画像。”

“我真的有儿子？”

艾琳茫然往前走，朝斯内普伸出手，似乎想挣脱离画像的限制，去碰一下忽然冒出来的儿子。

“你是……我的孩子？”

十多年没听过的声音再次叫出熟悉的称呼，斯内普思绪晃了下。

眼前的艾琳在他眼里，渐渐和记忆中那个温柔哼歌谣的母亲重合。

他似是被蛊惑般，启唇。

“母——”

在即将喊出母亲的最后一秒，斯内普猛地后退两步，和艾琳拉开一小段距离。

“你是她，但也不是她。”

说着，他嗤笑了下，懒洋洋带出来的语调格外嘲讽。

“就算是她，我想我和她的关系也没有亲密到可以相互安慰的程度。”

艾琳停住手，被斯内普的行为和话语泼了一盆冷水，眼神茫然而无措。

“我只是想看看你。”

看看我？

斯内普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唇边、眼尾都染上冷然的笑。

“我不需要你看我，”他说。

也许是母子连心，斯内普用来吓退无数小巫师的冷笑对艾琳失了效，她只是抿了抿唇，就接受了斯内普的话。

“你还在恨艾琳……普林斯？”

犹豫再三，她还是用了普林斯的姓，使用多年的姓氏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更何况照斯内普的透露，那个斯内普对她和小斯内普并不好。

“恨？”

斯内普轻飘飘扫了眼艾琳，在她有些忐忑的目光中缓慢摇头。

“我们互不相欠了。”

换而言之，他们没有关系了。

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没有了。

艾琳看着斯内普，许久后，失望地发现斯内普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在乎他的母亲。

能让一个孩子对生他的母亲彻底失望，看来“她”真的伤他太深。

艾琳不敢再看斯内普。

“我……”

沉默在这对陌生的母子之间流淌。

斯内普安静等待艾琳的后文。

刚才他就发现了，艾琳很多习惯性的动作和他很像。

不，应该说他像艾琳。

而艾琳现在的表情和动作，他只在阿塞斯面前做过。

那时的他在为误会道歉。

艾琳酝酿好情绪，愧疚道：“西弗勒斯……我能叫你西弗勒斯吗？”

斯内普颔首，藏于袖子的手握成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红痕。

得到斯内普的同意后，艾琳继续说，“我知道你分的清我们，但我也是过去的她，或者说是她的造物。”

“所以我想……不管如何，我都应该代替她，向你说一声抱歉。”

“我为我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西弗勒斯。”

艾琳微微躬身作了个标准的礼。

斯内普看着她，没动，受了艾琳……她母亲的画像的礼。

只是看向艾琳的眼里有些不解。

艾琳的行为和身上的特质无不表面她被家里教的很好。

知进退明事理，对各种能谋取利益的事处理方法也很老道，能屈能伸，是标准的斯莱特林。

知道他的身份后，宁愿弯下腰道歉，认下他这个不知真假的儿子，也要将庄园留在普林斯手中。

这种利益至上，只要抓得住利益就不会轻易放手的女人到底到底为什么会看上托比亚。

没经历过被爱冲昏头的魔药大师实在没办法理解艾琳的思路。

斯内普沉默那么久，十七岁左右的艾琳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悄悄打量过去，见斯内普只是低头沉默不语，没有离开，便放了心。

斯内普能留下，说明心里始终还有母亲的一席之地，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想到办法把庄园留下来。

“你能原谅我吗？西弗勒斯。”

艾琳满怀歉意地说，又在斯内普看过来的时候低下头，肩膀不经意抽动两下，确保斯内普看到才停下，抬起泛红的眼眶，露出眼里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