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只是信任。”
邓布利多苦涩点头。
鲜为人知,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想要的自始至终很简单。
不过是一个家,有父亲母亲、弟弟妹妹,有……爱人,可惜那年的格林德沃给不了,还强行毁了他的一切。
如今他年纪过百,要的更加简单。
他想要魔法界维持安稳下去。
他想要平静地度过剩下的时光。
他想回到戈德里克山谷住下来,陪着阿利安娜,一个人也好,有人陪伴也罢,他都愿意。
第一个愿望差不多已经实现了。
魔法界有阿塞斯这个新生代在,不需要他担心,只要斯内普在一日,卡文迪许和穆勒家族在一日,阿塞斯就不会蠢到让伏地魔自毁魔法界。
格林德沃会受他约制,不再插手魔法界的事,留给阿塞斯的魔法界里只有伏地魔一个障碍。
也许算不上是障碍。
邓布利多回忆阿塞斯和不知名黑袍人的决斗,不觉得格林德沃或者伏地魔能和阿塞斯相较高下。
这样也好,阿塞斯懂爱、愿意爱,魔法界落卡文迪许手中不会出事。
他累了一辈子,也该休息一下了。
格林德沃不关心魔法界的死活,只是因为没让邓布利多开心,觉得不甘心。
“阿尔,除了信任,你可以继续问下去,我们之间还有许多东西可以谈论,或者我也有些事想与你说。”
他左眼写着期待,右眼写着矜持,等待邓布利多继续问下去。
果然,邓布利多来了兴致。
“噢?你有事想和我说?那你仔细说说,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先问。”
格林德沃近乎执着地等待邓布利多问出其他问题,他还记得安娜说过,有什么问题都要解决。
不管是什么,必须要问出来。
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问题只有问出来,并且解决才安全。
安娜课堂第四点:沟通。
邓布利多想了想,终于从偌大的问题库里翻出阿塞斯说过的一句话。
“为什么要留在纽蒙迦德……监狱?那里明明困不住你。”
果然问出来了!
他就知道阿尔心里有很多问题,只是不知道怎么问出来。
格林德沃在内心悄悄给自己继续追问的行为鼓了掌,随后清清嗓子,开始回答邓布利多的问题。
“你希望我留在纽蒙迦德,所以我留在了纽蒙迦德,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暂时不方便说。”
后面的话格林德沃本不想说,但既然要诚实,那便一起说了吧。
不方便说?
结合阿塞斯说过的话,邓布利多轻松猜出了格林德沃隐瞒的原因。
“你是指关于我死亡的预言吗?”他平静道,仿佛预言中死亡的人不是他。
格林德沃的表情五颜六色,从不敢相信,到怀疑人生,再到怒不可遏。
“他怎么能告诉你!”
邓布利多像是能看破人心的眼睛静静注视格林德沃,不避不让。
“为什么不能说?说说看吧,盖尔,这也许会很有趣。”
有趣!?
格林德沃气急败坏,都要面临自己的死亡了,邓布利多竟然觉得有趣!
“这并不有趣,阿尔。”格林德沃沉下声音,认真告诉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叹气,“盖尔,不是谁都能在活着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死法,除非……这难道不有趣吗?说说吧,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个吗?”
他的眼神如往常般古井无波。
被邓布利多平静的眼神一看,格林德沃的气焰顿时少了一半。
“是,这是另外一个原因,至于为什么?呵——”
他自嘲一笑。
“预言不可违,这个道理在我无数次妄图改变你站在我对立面的预言,却屡次失败时,我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我留在纽蒙迦德,不愿面对。”
“几年前的一天,阿塞斯出现了,他的出现直接改变从未变过的预言,预言中,你活了下来。”
邓布利多眸色微烁,青草扎到掌心,他摸了下右手臂,又拍了两下。
也许,他知道了一点东西。
“不对,你不知道?”
瞥见邓布利多思索的神色,格林德沃终于发现自己被套话。
“阿尔?这个他没告诉你?”
邓布利多坦然点头,没有一点诈格林德沃的羞愧。
“我从未说过他说过那么多。”
格林德沃心中警铃瞬间拉响,以他的智商怎么会没发现邓布利多在套话。
他是不是傻了?
“我问完问题了,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邓布利多冷不防问了句。
“我……”
格林德沃咽了几下口水,手心握紧地上青草,鲜嫩的青草被他一握,沾了他满手,黏黏糊糊。
他无暇顾及被他捏烂的青草,打量着邓布利多的脸色,试探性说下去。
“你还记得吗?我之前……就是在45那年问你过一个的问题,我问你,谁还会爱你。”
“我记得,我还记得我当时回的是:你孤身一人了。”
邓布利多对思绪跟随格林德沃的话回到1945年。
众人注视下。
血盟破碎,他们相互对峙。
比起现在年轻许多的格林德沃面临彻头彻尾的失败,第一反应是用言语刺伤自己的敌人兼爱人。
“谁还会爱你,邓布利多。”
和格林德沃比起来,年轻的邓布利多也不逞多让,他面对众人,背对曾经的爱人,说出最决绝的告别。
“你孤身一人了。”
这句话一语成谶。
两人几乎孤身一人度过下半生。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现实中,格林德沃不急不缓的声音渐渐打碎过往的一幕幕,宛若花匠精心修去枯死的烂叶。
“我会爱你,你不会孤身一人,我也不会孤身一人,我们活不久了,我想陪你走完生命最后一程,直至死亡。”
高傲了一生的格林德沃在五十年后,认真注视邓布利多,亲自打破自己五十年前说过的话。
枯树终是长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