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如今人口繁盛,虽然这里商业算不上特别发达,但百姓在这里能安居乐业,边贸兴隆。许多人从事皮毛生意,也算得上是一片乐土,城堡外屯寨办的各类工坊林立,显示着雁门关崛起的势头。
但城守府气氛有些不对,这里的护卫已经被一些身穿黑色制服的军人所替代。往日门庭若市的公事房,却显出一股冷清,姜亮夫冷冷看看窗外的情形,正要转头回了自己的桌子前,突然他转回窗前,眼睛死死地盯向外面。
窗外一名打扫道路的仆役有些眼熟,那仆役悄悄抬头望了一眼,姜亮夫凝视了片刻,转身到桌前按了一下电铃,一名身着黑色军服的军官很快进来,姜亮夫对这个军情司调来的军官冷冷道:“找人来打扫一下屋子。”
军官看看屋中道:“大人,屋子是早上才打扫过的。”
姜亮夫眯着眼道:“那就再找人来打扫!我喜欢屋子里面干干净净。哼,我现在虽然被停职了,但我依然是帝国的伯爵。难道这点待遇都没有吗?”
军官迟疑一下,此时勤务兵都不在,他在门口一看,正好有一个打扫道路的在附近,便招手让他进来打扫,那仆役点头哈腰的进来之后,军官就站在门口看着。
姜亮夫闭着眼睛养神,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运转。那仆役扫到他身后的时候,借着姜亮夫身体挡住军官目光,飞快将一个纸团塞到了他背脊与椅背之间。
姜亮夫面色平静,那仆役很快打扫完,他走到门口对军官道:“将军,这里都干净着呢,没啥好打扫的了。”
军官转头对姜亮夫问道:“伯爵大人,你看…”
姜亮夫点点头,把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军官。见他这副样子,军官也有些无奈,他摆摆手让那仆役离开,然后带上门,公事房再次陷入冷清。
姜亮夫缓缓从后面摸出纸团,展开一看,写着“明日午时,同安酒楼”八个字,姜亮夫把纸重新揉成一团,塞到自己的嘴里吞了下去。
第二日午时,姜亮夫借口吃不惯衙门里的伙食,自己要出去改善一下伙食,他指派随行的军官去帮自己买东西,摆脱监视来到同安酒楼。
一入酒楼,他便见到了在二楼角落坐着的柜比,姜亮夫先扫了一眼茶楼中的情形,记住了监视人员的位置。然后才坐到了柜比旁边那一桌,点了几个小菜,就自斟自饮起来。
背后的柜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康回王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他现在亲自带着大军在关外接应,我来接应你脱身。”
姜亮夫嗤的一声冷笑:“哼,就凭你吗?不是我小看你们,你们还真没这个能耐。”
柜比轻笑道:“不靠我们,你准备被押送到秣陵受审,就凭你犯下的罪行,阚武会宰了你。”
姜亮夫愤愤不平道:“哼,柜比,当初不是我帮助你们,你们会有这么好的武器。势力会发展到这么大,现在到说起了风凉话,不是我小看你们,即使你们拥有了马镫马鞍和骑弓,想要和华夏为敌,做梦去吧你。“
“嘿嘿,那你甘心在这里等死?告诉你吧,你以为这些年我们什么都没做?哼哼,你的青龙营里面有近百名我的勇士,只要我一声令下,打开城关又有何难。怎么样,跟不跟我们走?你的那些部下可都看着你了。”
听到这些,姜亮夫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是好算计,你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潜入到我的部队里。看样子我是没有别的选择啊!哼,无毒不丈夫,当日还是鸟部落之时,他阚石不过是个野人,若不是我爷爷和我爹襄助他,他一家人岂能有今日的威势,阚武算什么玩意,也敢窃居皇位…“
”…这里有一份名单,都是我的心腹,你赶紧联络他们。事不宜迟,三天后立马开关。我就不信青龙营我带了这么久,谁敢不从?他不仁,休怪我无义。老子要造他的反,夺回我们家失去的东西。“
说罢,姜亮夫便起身结帐走了。随后,柜比趁人不备,从椅子夹缝中找到一个纸条揣在手上匆匆而去。
华夏二十五年正月初三,太原总督府。
“当啷”一声,一个茶盏在地上碎成几块。
大门嘭一声被推开,几个卫士飞快的冲进来,岩龙大喝道:“没事,都不要进来。”
几个卫士又飞快的退出去,岩龙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转身抓起书桌上的笔架,使劲砸在地上,上面的毛笔在地上四散,衣服带动的风摇动着头顶的电灯剧烈的摆动着。
桌上的东西很快砸得只剩下台灯,岩龙握着台灯底部呼呼的喘几口气,终于缓缓放开手,然后低头眼睛血红的看着左手中揉成一团的信纸,手不自觉的轻轻颤抖。好半响后他猛地握紧拳头,深呼吸调匀呼吸后,坐回桌后,拿起了桌上的红色电话。
卫士长迅速走进来,对满地的碎片视而不见,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微微仰头肃立道:“国公。”
岩龙深吸一口气,这才从容的道:“你马上通知暗卫,立刻收网行动!凡是有敢抵抗者,任何人都不必留手。”
“是!可是夫人那里。”
“我亲自跟她说。”
“是!”
卫士长大声应命后,转身就走。岩龙双手撑在桌子上,狠狠自语道:“孽子!你真是利欲熏心,想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岩龙一人在桌边沉默良久,又按了一下桌上的电铃,他对进来的卫士道:“去请一下夫人,就说我有急事跟她商量。”
华夏二十五年正月初五深夜,雁门关城内。半夜三更,姜亮夫两掌击晕了看守的护卫,他摘下护卫的手枪,潜出卧室,来到后花园。他像豹子一样敏捷,一个纵跃就出了城守府,他沿着预定好的路线潜行,很快就来到了城南的汇合点。
黑暗中的姜亮夫藏在旁边的草丛中,他在等待着接应的人员。此刻他眼神闪动,开始对自己日后的前程在作出计划。
突然,巷子里传来一连串咳嗽声。姜亮夫立刻惊醒,从思绪中回到眼前。只见一个守夜的更夫刚刚走过巷口,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
姜亮夫警觉的扫视了一番眼前黑暗的环境,左侧有一座单独的库房,孤零零的立在一旁,是个隐蔽的好位置。
此刻城南一片寂静,只有昆虫的鸣叫此起彼伏,姜亮夫侧耳听了一会,没有任何异常,便向库房摸去。
来到库房门前,姜亮夫对着黑沉沉的库房门中低声喊道:“柜比,我过来了,咱们走吧。”
库房中却没有回应,姜亮夫心头一紧,轻轻抽出手枪,咔嚓一声就上了镗。他再一次低声喊道:“柜比,我是姜亮夫,快开门!”
库房中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孽子!你勾结外敌,背叛朝廷。还不给我束手就擒。”
姜亮夫大吃一惊,他在黑暗中退后一步,颤声喊道:“阿爹!怎么是你?”
库房周围地上沙沙声响,冒出十多个黑影,封住了所有撤退的道路,用手中的步枪对准姜亮夫,库房也从里面打开了,几盏鲸油马灯把这里照的通明透亮。
“孽障,还不放下武器。你想顽抗到底吗?”岩龙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怒目而视。
“阿爹!”姜亮夫咬着嘴唇没有答话,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运转。他思考着脱身之策,他眼睛瞟向巷口屋顶,那上面也冒出三个人影来,姜亮夫不由喉头发干。
“把他拿下!”岩龙下令。
姜亮夫背靠着墙角,用枪指着黑衣人,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不要过来!否则我开枪了。”
“亮儿,不要干傻事!”
突然库房里传来一声悲鸣,顿时让惊慌失措的姜亮夫呆住了,他的手垂了下来,他浑身颤抖继而泪水滚滚而下:“娘!”
可儿挣脱了拉他的卫士,一步步走向儿子,她噙着眼泪,声音颤抖地对姜亮夫说:“亮儿,不要一错再错了!都是娘宠坏了你,我们去找皇上认个错,皇上不会怪你的。咱娘俩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下来,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
“娘!我不要去见皇上。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姜亮夫惊慌失错挥舞的手中的枪。
岩龙怒吼道:“孽障,你已经铸成大错,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混蛋儿子?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柜比根本就没想来接应你。他带着你的人早晨就逃出了关了,你还傻傻的在这里给别人做挡箭牌。”
“哈哈哈哈…”
姜亮夫闻言先是呆了呆,然后放声狂笑起来。他用枪指着父亲,竭斯底里地嘶吼道:“你让我怎么办?我落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和爷爷莫名其妙放弃族长的位置,皇位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我只想把它拿回来,有什么错!”
岩龙更是勃然大怒,他嘴唇哆嗦着指着姜亮夫:“你…你简直忘恩负义!想当初,你爷爷手上人不到六百,还面临饥荒,眼看着全族人就要冻饿而死。要不是姑姑找来了太上皇救了我们的部落,你姑姑,你爹,你爷爷早已经变成了白骨,部落不会留下一个活人,你都没机会出生…”
“…太上皇救了我们全族,还带领我们摆脱贫困。又打下了这么大的江山,这世间多少人过上了好日子?你却在这里恩将仇报。我告诉你,这个康回王就是当初的共工,他绑架过你爹!当初围剿我们部落的就有他。你却勾结仇人,为了一己之私,致君臣大义不顾,做下这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你是猪脑子吗?”
姜亮夫顿时傻子一样呆立当场,他木木地喃喃自语:“我特么的就是个傻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自以为自己英雄盖世。呜呜呜呜…我真傻!”
“不要!”
姜亮夫说罢就把枪顶着自己的头,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开了枪。“扑通”一声,姜亮夫的尸体就像麻袋一样倒在地上。可儿猛地扑了过去,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可儿傻傻的把儿子搂在怀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天呐!我的儿…”
形势急转直下,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姜亮夫就自杀了,他刚烈的行为,也把岩龙惊呆啦!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如何能不心痛?岩龙的身体摇晃几下,要不是身边的宋同抢上前扶住了他,他几乎要晕倒在地上。良久,他嚎啕大哭,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共工,我一定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