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奇顺手将手中的茶杯递给斥候,语气古井无波:“别急,先喝口水,天塌不下来。”
斥候尴尬的笑了下,接过茶杯咕咚一口就喝了下去,这才用袖子一抹嘴巴说道:“弟兄们出了六盘山,去草原打探,发现山口外热闹得紧,有七八个蛮部聚集在山外草原上,各色人种都有。有鬼方、山戎、獫狁、荤粥等部落,满山遍野的都是牛羊马匹,人数不下七万…”
“…我们抓了一个俘虏审问,才知道今年春天草原上遭了雪灾,现在又出现了旱灾,草原变得非常的贫瘠;很多部落牛羊冬天冻饿而死,现在草场没草,无法养育牛羊。于是这些人南下。想要进入关中放牧,顺势抢掠一把。”
“你说有人数不下七万,那为何他们迟迟没有发起进攻?”冒彊非常吃惊。
等亲卫匆匆离去,他这才对那名斥候说道:“立刻通知供销社结束草市,撤回虎岭屯。”
“是!”
<靠,又少了一段!斋书苑..,最快更新 “没那个必要。”骆奇回答的十分干脆。
“大哥!”冒彊有些着急:“外面可有几万敌人,万一…”
骆奇抬手止住冒彊说道:“没有万一,敌人打不进来的。即使打进来了,守住边寨是每个人的责任,不管是男女老少。”
“你!屯长,我不赞成你这样的说法。打仗是军人的责任,妇女和孩子都要走开。我请你下令让妇女和孩子撤往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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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混蛋。为了自己立功,心咋这么狠?”
冒彊气哼哼的走出官廨。走到晒谷场上,他这才发现寨子里的男女老幼都在这里,晒谷场上堆满了各种兵器,尤其是有大量的弩弓和箭支;不管是大人和孩子,他们脸色平静,并没有人因为大战即将来临而惊慌失措,反而认真的在整理那些武器。
冒彊叹了一口气,他一言不发的也走了过去拿起一把弩弓默默地擦拭起来。旁边的一个孩子正是他的学生,他咧嘴一笑:“教谕,别担心。你错怪屯长咧。放心,蛮人打不进来的,俺们都是战士。”
“你不害怕吗?”冒彊好奇的问道。
“嘿嘿,有甚好怕的,蛮人比狼好打多了。屯长说过,蛮人可以全民皆兵,俺们华夏人咋就不能,再说了,俺们如果撤往县城,会引起县城人心不安的。到时候流言四起,反而会给蛮人有机可乘。嘻嘻,其实屯长有了万全的安排。”
“哦,说来听听。”冒彊有些好奇的问道。
“走!教谕,俺带你去看看。”
说罢,这孩子就拉着冒彊进了旁边的木刻楞房子。他带着冒彊到了牛棚,在喂牛马的食槽上鼓捣了两下。食槽中间竟然露出一个洞来,底下还有一块石板。那孩子掀起石板,竟然是一个地道的入口。
冒彊探头往下一看,那里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那孩子取过一只火把,冒彊这才看清楚里面有一个往下的楼梯。跟着那孩子进了地道,地道里竟然非常的宽敞,连冒彊这样高大的身材,也可以在里面直着身子行走。
长长的甬道通向远方,走了足足二十几分钟还不见尽头。地道里隔几十步就有一个藏兵洞,武器、粮食里面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个地下的城堡。地道的出口竟然在峡谷里,如果此时敌人在进攻屯寨,那他俩就已经绕到了敌人的背后。
回到地面上,冒彊舒了一口气,刚刚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转而他又有些恼羞成怒,这骆奇是在故意逗他。他再一次来到官廨,对着骆奇的大腿就是一下:“骆奇,你混蛋!枉我还把你当做大哥,你竟敢戏耍于我。”
骆奇哈哈大笑,指着满脸涨红的冒彊说道:“兄弟,俺就想看看你着急的样子,你还别说,刚才你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教谕脸都红了。”
“哈哈哈哈…”
官廨里顿时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整个屯寨里大战来临的气氛一扫而空。
翌日,同心县城就派来了一支援军。太阳落山,月亮升起,徐徐的凉风中,就连天上的星星也显得格外明亮。屯寨官廨的后院,高大的榆钱树下,摆开了两桌筵席,骆奇指着几个的亲卫军士上酒上菜。桌上摆的都是大碗,军士上来一一倒满了酒,骆奇端起了来道:“来,诸位弟兄,路上劳苦,这一杯酒为你们接风!”
桌上坐着的几人一起站起身来,端起碗谢道:“谢上官酒!”
众人喝罢,骆奇道:“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弟兄们不必拘礼,今夜只管畅饮开怀!”
喝过三巡,暂停下来,骆奇又道:“哈哈,俺这里也没什么好吃食,都是弟兄们打的野味。诸位担待!大家没必要拘束,你们只管依着平时的性子,要拼酒也随你们。”
这话说完,却没有人起身。第一次与上官见面,这些军官都是各屯寨的治安官,最多就是个公民。骆奇可是位五大夫,人虽然随和,毕竟爵位摆在那里。再没脑子,也不会由着性子乱来,给上官留个不好印象。骆奇也没说什么,只是闲聊两句,继续喝酒。
今晚请的都是同心县周边屯寨治安军的军官,这次前来援助的五百人都是从当地屯寨抽调的治安军。关中的治安军相当于后世的武警部队。这些军官职位最高的相当于队正,而五大夫这个爵位已经相当于县令。
目前在华夏军队中,队是最基本的编制单位,很少会打散。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拥兵自重,上面的营一级则是变幻莫定,下辖指挥经常变动。指挥的下一级编制是都,目前调回来的这些部队,临时由骆奇指挥,这也就是说,骆奇现在相当于他们的都头。
有长官在一起喝酒,下面的人都不会很自在。老于军伍的骆奇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喝了两巡酒后他便起身道:“哈哈,诸位,我衙门里还有些事,去去就来,让虎子陪着你们饮几杯。他的酒量好,你们尽管放开了!”
众人都站起身来,高声道:“送上官!”
目送骆奇离去,虎子搬个凳子在下首坐了,最高长官走了,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后院里,众人高声呼喝,喝将起来。
日子又过去了五天,山外的蛮人部落似乎都没有动静。他们盘踞在峡谷口外的草原上,既不离去,也没有发起进攻。这样奇怪的事情,骆奇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和冒彊聊起这件怪事,两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就在两人疑神疑鬼的时候,长安留守府送来了一份信函。
骆奇打开一看,顿时喜出望外。他对着冒彊说道:“呵呵,冒老弟,大王子调动了三个骑兵营,亲自带队出了萧关。说是要俘虏这些蛮人。说是要修铁路…冒兄弟,啥是铁路啊?”
“真的!关中要修铁路啦,这可太好了。哦,铁路就是两条轨道。上面跑着火车,可以日行千里。”
“啥?日行千里。拉火车是啥动物,什么东西能跑这么快?那它吃啥呀?”
“哈哈哈,大哥,火车是火车头拉的,那是一种机械。它是烧煤的烧水的,只要有煤和水就可以一直跑下去。”
“哇!吃煤呀,那玩意黑漆马虎的能吃吗?不懂。得得得,哈哈,大王子让我们配合作战,负责前线的后勤补给。明天我就要带队押送补给去草原。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帮我看好家。”
“喂,大哥,能让我一起去不。我也练了很多年的骑射,还没有上过战场,要不?带上我!”
“不行!你可是俺们这里的文化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俺们损失不起。”
“大哥!”
“别说啦!这是军令。”
清晨,站在屯寨的望楼上眺望远山,冒彊心中有些失落;骆奇带着近千名治安军一大早就出发了。五百余辆独轮车终于融入到茫茫群山中,与连绵不断的群山相比,车队显得渺小而孤寂。
六盘山中道路崎岖,越靠近山外越发的荒凉,很多地方植被所剩无几。山风吹过,骆奇的将旗在风中漫卷,被风吹起来的黄沙尘打在脸上生疼,骆奇不得不把脸上的面巾掩上,半眯着眼睛,看前面的路。黄土高原上,有些地方寸草不生,风又很大。
在高原上长时间行走,经常会遇到沙尘暴。所以眼睛必须有遮盖物,否则用不了多长时间眼睛都会被蒙住。好在临出发时,骆奇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找了一些纱巾,发放给士兵,让大家遮在脸上遮挡灰尘。虽然有些妨碍视线,却对眼睛起到了很好的防护作用。
只是形象差了点,整支队伍在山路和沟壑中默默地快速行军,人人脸上蒙着黑纱,就像是一支强盗队伍。跟在最前面一辆独轮车旁边的小兵,是一个新兵蛋子。他不停的掀开面纱,好奇地看远处滚滚而来的沙尘暴,被老兵一巴掌抽头上才消停下来。
“三叔,俺们干嘛要在脸上蒙黑纱,俺又不是女人,干嘛蒙脸?”小兵有些不安分。
“狗子,好好地把纱蒙好,你没看见来了这么大的沙尘暴吗?这样的天气,呸呸,一开口就是满嘴的沙子…长时间的睁眼睛,沙尘会迷住你的眼睛,眼睛会瞎的!狗日的,这关外的风沙真是越来越大了!听说草原上已经干旱了好几年,草都枯死了,到处是黄沙满天…”
”…你要是不想眼睛有事,就老老实实的戴好纱巾,把耳朵支起来听仔细了,现在是在行军。少特么的没事找事。”三叔唠唠叨叨的边说,边给狗子把纱巾重新绑好,最后又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前面的斥候负责侦查开路,后面的车队紧紧跟上,轮子下的黄土被压出一到车辙,后面的车子沿着车辙行走,行走起来更加轻松;一道蜿蜒的痕迹从峡谷慢慢向远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