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石返回隘口后,亲卫们顿觉没有了拘束,他们欢腾起来,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营地,抢修隘口的民兵们大喜过望,放下活计纷纷加入到欢呼中。
站在隘口最高处的阚石,遍目所及之处全是欢腾的亲卫。这群稚气未脱的孩子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他们兴奋的谈论着自己的战斗经历,攀比着自己的战利品与俘虏数。
阚石观察了一会儿,笑了笑,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返回自己军帐。跟在阚石身后的小彘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刚才战场上撇下主将,私自冲锋,已经被扈彪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阚石闷闷不乐,更让他坐立不安。
等阚石一言不发走了之后,惴惴不安的小彘变得勤快起来,他忙着安排看押西陵的地方,随后又接过了统计战果的工作。阚石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士兵的欢乐,他下令犒赏隘口的所有人。
傍晚的时候,前方不断的有俘虏被送回。目睹了宫卫军惨败的辅兵们,身上也没有粮食,只好纷纷走出山林主动向藤甲军投诚。这些人一个个形容枯槁,他们中间有不少原九黎族的被俘人员,在有熊国一直过的不好,大多数人身体羸弱,几乎到了风吹即倒的地步。
了解到这种情况,藤甲军的战士们非常的气愤,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们对那些被俘的宫卫军,态度也越来越差,虐待殴打战俘的事情越来越多。阚石知道后,勃然大怒,他立即赶往战俘营。
战俘营,十几堆篝火把整个操场照得通亮。高台两边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一边是藤甲军,一边是俘虏,两边的人相对而立,藤甲军战士怒视着前方,心中的怒火仿佛一触即发。
此刻,阚石站在高台上,他一手撑在腰上,一手挥舞着大声训话:”…今天我们看到了很多被俘的九黎族人,有熊国把他们贬为黎民,在那里,他们遭到歧视虐待,遭受到了非人的待遇,现在还被赶到战场上来送死。很多的战士气不过,动了俘虏,来发泄心中的怒火。有些军官也认为这样做没什么错,也听之任之。你们这样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军法?军法第五条明确规定,不许虐待俘虏。“
“也许你们认为我这是小题大做。错,你们大错特错啦!在我心中,一个不遵守纪律的军队是不可能打胜仗的。你们为同胞打抱不平,心中有气,这我能够理解。可是因为我们的敌人虐待俘虏。我们就可以以牙还牙了吗?我要告诉你们,不可以!狗咬一口你,也去咬它一口吗?”
“哈哈,哈哈哈哈”藤甲军哄堂大笑,俘虏们却是怒火中烧。
“怎么?说你们是狗还不服气。嘿嘿,在我的眼中,宫卫军不是真正的军队,你们也不配军人这个称呼。我眼中的军队是严守纪律的战斗队,我眼中的军人是有荣誉感的战士。忠诚、勇敢、公正、文明才是军人的标准,真正强大的军队只会在战场上打败你,而不是战后去欺凌手无寸铁的俘虏,那是懦夫的表现。“
”士兵们,我理解你们今天的愤怒,但是我希望你们把这种愤怒埋藏在心底,把它转化为战斗力,今天我们可以击败他们,在即将来临的战斗中,我们再一次击败他们,打垮他们!”
“打垮他们!万胜!”欢呼声中,藤甲军群情激愤,士气高昂。被俘的宫卫军却面如土色,意志消沉。
行营大帐中落针可闻,黄帝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赫胥青云闭着眼睛,只有不断抽搐的左手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地上趴着衣裳褴褛的宫卫军小校,他在讲述前锋军战败的过程。
风后干脆站到大帐门口,一把掀开紧闭的帐帘,大口的喘着气,帐中气氛让他全身都不舒服,此刻,他心头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太鲁莽了,太轻率了。”赫胥睁开眼睛缓缓地道:“原本老臣以为西陵将军会步步为营,结寨相峙,等待大军到来。没想到他竟孤军深入,在不明敌情地情况下与敌阵战,真是愚不可及也。唉,丧师辱国,奇耻大辱啊!贪功冒进,致使大好局面毁于一旦,西陵该杀!”
从不喜欢中途插话说的力牧忽然道:“赫胥青云,你刚才有没有听清楚。西陵将军面对的只有五百多人,我方宫卫军就有二千多人,加上辅兵,十倍于敌。这样的情况下不敢阵战,那带兵的将军确实该杀。你没听清楚吗,宫卫军全军覆没,辅军四下奔逃,如今收拢的逃卒不到一千。敌人呢,没有死伤,零伤亡。敌人有这样的战力,你当初定下羁縻之策,你想过敌人的实力吗?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够了!”上首传来一声怒斥,黄帝面红耳赤,显然是被力牧刚刚的话给气到了,他一直无视风后和力牧的劝谏,认为两人出于私心夸大了敌人的实力,如今被直接打脸。真是让他又羞又恼。
“臣失言,请轩皇降罪。”力牧也不傻,自己刚刚一时激愤,说出的话刺激到了黄帝,赶紧趴在地上请罪。
黄帝怒道:“力牧,如今谈的是国事,尔等应当尽心尽力,怎可出言不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君上啊。”
仓颉瞥了眼风后,见他站在大帐门口不言不语。无可奈何,他只得出班奏道:“启禀轩皇,力牧将军也是心忧国事,一时激愤口不择言,请念在力牧一直忠心耿耿,劳苦功高。请轩皇宽恕于他。”
“请轩皇恕罪。”不少大臣也纷纷附合。
其实黄帝也是羞刀难覆,面子挂不住,一下子下不了台。见众人纷纷求情,便顺势借坡下驴,开口道:“罢了,你退下吧,力牧,以后还得谨言慎行。”
“谢轩皇宽宏大量,臣谢恩。”力牧赶紧服软。
“罢了,”黄帝挥挥手,继续说道:“西陵这一败,这局面就被动了。众卿家都说说看,有何良策,以破当面之局啊。”
半晌,大帐内无人言语,一时间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这事情该如何处理?难道这么多大臣都束手无策吗?”黄帝清冷的声音在大帐上响起。
赫胥出班启奏道:“轩皇,凤部落只是小胜一场,当不得大事,我军应该继续大军压境,并同时派出使者,督促颛顼、共工两路进军,对其形成三面夹击,…”
“放屁!”一直在帐门口不言不语的风后突然发飚,他怒斥赫胥:“赫胥,我来问你,大军压境,若敌方固守不出,一时难以攻克,粮草如何为继?明明知道敌人有新兵种——弓骑兵,如果它游荡城外,袭扰我运输队,断我粮草,你让数万大军喝西北风吗?收起你那套羁縻政策,没有实力,你羁縻谁去?”
黄帝突然开口:“风后,那你有何良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