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月圆夜。
林芝望着头顶被薄雾轻覆的玉盘,又听四周将士断断续续的喃喃低语,竟生了些许“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惆怅感。
她此刻竟愈发的怀念起手机这个东西,可以立刻联系到她想见的人。
正出神间,四周的火光却突然晃动起来。
接着,便是吵杂又凌乱的脚步声——
“敌军偷袭!”
“备战!”
呼喊的话音还未落,便见数十只冷箭从黑夜里射出,落在林芝等人的脚边。
密密麻麻的绿色亮光如点点萤火般在黑幕中被点亮,他们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妖兽的眼睛。
凶恶的狼群竟像是从天而降一样般,杀入了她们的营地,撕咬着毫无防备的将士们。
林芝来不及思考原因,只得匆忙进战。这狼群被驯养的如咬人的机器,与她记忆里温顺卖萌的白狼简直像是两个物种。
她使扇子制出片片刀扇,明亮纯粹的能量如天上明月的碎片般,在狼群中回旋重击,大大的减缓了四周将士的压力。
萧凌灵敏的挥剑砍下两只狼的头颅,鲜血四溢。
战况,似是在他们的努力下逐渐平稳了下来。
可林芝心中还是有些恍恍惚惚,似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可有什么不对呢?
她飞快的扫视着周围杂乱无章的战场,突然咯噔一下——
她们没有将领。
也就是,没有人来指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怎么去打。
没有命令,没有布阵,什么也没有,好像这个军营里只有他们几十个人在孤军奋战一般……
萧凌又杀了几只狼,重重的将那柄泛着蓝光的长剑插在地上,喝道:“所有人听我号令,武者排楔子型!将祭司挡在后面!”
虽是没什么名望,但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多多少少给了众人丝丝希望,很快按他的吩咐做了。
敌方的攻势却丝毫没有缓解。
上空飞来大片秃鹫模样的鸟兽,一只只俯冲下来,便是扯掉下边将士的一块肉。
这时候,一道阴森却带着得色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
“放弃挣扎。”
“不要抵抗。”
“你们信任的镇国大将军,左鸿云,现已被我们杀死了。”
这句话如一道晴天霹雳批在所有人的头上。
林芝不由生了一身白毛汗。
是了,都打成这样了,若是左鸿云在,早就该出来主持大局了!他去了哪里?
当真是被敌国杀了?
他们如何做到的?!
就在众人分神的一瞬间,妖兽又是蜂拥而上,局势又一次被扭转了。
萧凌僵在原地,已是不知所措。他刚失了父亲,如今又失了待他如子的师父?!
林芝跑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肩膀道:“快,你是左将军的大弟子,告诉他们将军没有出事,先稳住军心!”
萧凌浑身一颤,当即回过神来,点点头,运起灵力,大声道:“诸将莫要听信敌方谗言!左鸿云将军安然无恙,先在赶回来的路上!还请诸位背水一战,撑到将军归来!”
将士们听出这是左鸿云大弟子萧凌的声音,不由一阵振奋,重整旗鼓。
谁料那诡异阴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却是出现在众人的正前方。
一个高瘦、而带着兜帽的男子,闲庭信步的向战场中央走来。
一道闪光弹从他身后发出、爆炸,点亮了整个战场。而这个人,正成了中央。
他冷冷的笑了起来,抬起手,惑声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不由抬眼望去,便见那是左鸿云从不离身的宝剑!
自古战士,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连武器都被敌人缴走了,那性命还又能做多少指望?
“不……”萧凌低声喘息着。
“别怕。”林芝握住他的手腕,“若左将军真的死了,他必会带尸首来,不可能只带剑的。”
“好聪明的姑娘。”那兜帽男子突然道,冲林芝扬了扬手上的剑,“可惜料错了。”
林芝当下便是心一凉,她对萧凌的说话声近乎耳语,对方竟能透过这嘈乱的战场全部听清。
莫不是……连她自己也不信任起自己的话来。
“哈哈哈哈,既是聪明的姑娘,又怎么会料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这爽朗的笑声,萧凌是再熟悉不过,他转身冲了过去,惊喜的大喊道:“师父,师父!”
“凌儿莫怕了。”一身劲装的左鸿云拍了拍萧凌的背,“师父回了一趟城,却不想被歹人加以利用了。”
他又扬高声音,道:“诸位将士,生死关头,我左鸿云与你们并肩而战!”
将士们齐齐发出怒吼,拔剑冲敌人厮杀而去。
那兜帽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左鸿云伤的那样重。若不是他的几个队友牺牲自己,拼了命的将他送了出来,他早已是自己的爪下亡魂了。
怎的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那里呢?莫不是他们有邪术?
当下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
……
最黑暗的黎明终于慢慢过去。
当天空浮现丝丝明亮时,信鹿国的军队终于慢慢退去了。
左鸿云这方的军队亦是死伤惨重,但到底没有伤及根本,大本营亦是保住了。
幸存者都处理着伤口,搬运着地上死去战友的尸身。
这一战过去,双方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起冲突了。
左鸿云亦是战的酣畅淋漓,他将捡来的剑甩在一旁,搂住一旁浑身血渍的萧凌的肩膀,将他拽进了附近的营帐中。
“师父。”萧凌喜悦之下也是好奇,摇动着左鸿云的身子问道,“夜里发生了什么?你的剑怎么到对方手中了?”
谁料,他这一晃之下,左鸿云竟是向前一颤,吐出一大口血。
萧凌当场便傻了眼——师父刚才在战场上明显是所向披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怎的突然就吐了血?
左鸿云知他心中所想,缓缓的解开了衣衫,露出了健硕的胸膛,却也是满是血渍,被掏空了肝肺的胸膛。
碗口大的伤口中,竟是空荡荡的一片,除了那颗心脏还在顽强的跳动外,其他的内脏竟都是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