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申,你听我说一句…”
“捕风捉影。”
“因为昨晚的发现很重要啊!证明了他与《达·芬奇密码》里的神秘组织有关联。”
“我建议你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再做这些危险举动了,人家早就发现你在跟踪他了,不知道打110报警过多少次,我可不想亲手把你抓进看守所里去!”
申援朝急着补充了一句:“还有一条理由哦!最后一条!听我说,他虽然是特级教师,却不是共产党员,也没有加入民主党派,其政治身份很可疑!”
“这些年我看了无数的推理,即便再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明,都有可能是伪造或虚假的,没想到你这么资深的警官都被他骗了!”
“柳曼遇害的那晚,他正在给两个高三男生补课,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同样不具备作案条件。虽然,他一直没有结婚,但从不缺乏追求他的异性。他的家庭出身良好,又是清华毕业的高才生,眼光太高没看中合适对象,这样的人很普遍。”
申援朝的声音越发颤抖:“我跟踪这个杀人犯整整十年,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了。黄警官,我不怪你,十年来,你也一直在寻找凶手,我非常感激你。但我是申明的爸爸,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一直没有去投胎转世,而是飘荡在我身边——你知道吗?今天早上,申明给我托梦了,我看到他站在一条河边,还是二十五岁时的样子,手里捧着一碗浓稠的汤。他要我给他报仇,他说凶手就是那个人!”
托梦?
黄海彻底无语了。
“走吧,老申,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保证,一定会抓到凶手的,除非——我死了!”
目送对方进了电梯,黄海才回到家里,发现司望已经在门口了。
他暴怒地把男孩推到墙角,司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像是被吓坏了:“他是谁啊?”
“司望同学,我跟他在玩游戏呢。”他把后面的脏话吞回肚子,轻描淡写道,“他只是一个…老朋友。”
平安夜。
申敏已睡在床上,她的卧室墙壁挂着许多星星,晚上关灯就像在星空下。床头亮着一盏台灯,她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翻阅同学们的圣诞贺卡。
有个男生只写了几个字:小敏,我喜欢你,能跟你做朋友吗?
小学五年级的她吃吃一笑,随手把这张贺卡扔床底下了。
冰冷的雨点打在窗上,她焦虑地看了看时间,心想爸爸怎么还没回来?今晚还要在外办案审讯犯人吗?
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有个男人走进来,看起来不像是爸爸,更像爷爷或伯伯,头发已经半白了,带着一股陰冷湿气。一看到申敏,他就从严肃变得喜悦,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敏,早点睡觉吧,明天上学别迟到了。”
“爸爸,你去哪里了?”
“去见一个老朋友。”做爸爸的关了电灯,“晚安。”
她有双杏仁般的眼睛,一头乌黑长发,厚厚的白棉长裙,衬着有光泽的健康肤色。
放学后,夕陽下,她回到自家小区,跟几个邻家姑娘打三毛球。她把一个球打进树丛,茂密的冬青深处,小孩也很难钻进去,正当她们着急时,有个男孩从树丛中钻了出来。
他的年纪与申敏相仿,似乎在学校经常见到。
对,他也是长寿路第一小学的,但是不同的班级。这张脸令人印象深刻,双目总是闪烁忧郁的光。曾经有段时间,学校里流传着他的故事,大家都说他是个神童。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老样子,没有老师再提起他了,依然一个人孤零零的,再也没有任何朋友。
他叫什么来着?申敏却一时想不起来,现在她最关心的是三毛球。
“谢谢!”这是申敏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你是二班的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司望,司令的司,眺望的望,你呢?”
“申敏,申请的申,敏捷的敏。”
“申敏?”
男孩似被这名字吓了一跳。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我们的姓都很少见,不是吗?我敢打赌在班级里,不可能有第二个姓申的。”
申敏天真地点头:“嗯,司望,你也住在这里吗?”
“不是的,今天正好路过。”
“我们一起打球吧。”
这个叫司望的男孩,战战兢兢拿起球拍,才发现手背破了条深深的口子,想必是在冬青丛中捡球时,不当心被锋利枝条割破的。
“哎呀!对不起,我让你受伤了。”
“没事的。”
司望用手盖住伤口,她刚想说“到我家去擦擦药水”,转念又想万一被爸爸看到,
说不定会挨骂的吧。
“等一等,别跑哦!”
旁边几个女孩都在偷笑,而男孩扭头逃出了小区。
第二年,在长寿路第一小学的操场上,司望有了自己的玩伴。他会跟女孩们打三毛球,玩捉迷藏,跳皮筋,也不管是否会被其他男生耻笑。
司望尴尬地扭头就跑,正好撞到申敏面前,两人都笑了起来,就在学校花园里散步。
“你知道吗?为什么有人说我是神童?”男孩故作神秘地轻声说,“因为我拥有超能力。”
“啊?”她瞪大了眼睛,“超能力?我不信!”
“比如,我能猜到你爸爸的名字,是不是叫申援朝?”
“对,但这个很容易查到嘛。”
“你还有一个哥哥,不是表哥哦,我说的是亲哥哥。”
“嗯?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你回去问你爸爸就明白了。”
“难道…”
申敏想起家里的客厅,除了妈妈的遗像,还挂着一个年轻男人的黑白照片,但爸爸从未说起过那个人是谁?
“不说这个了,你妈妈还好吗?”
“她死了。”
“哦,对不起。”
“妈妈肚子里有我的时候,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医生说生孩子会有危险,但她还是坚持要把我生下来。结果在我出生的那天晚上,她流了很多血死去了。”她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坐在花坛的石凳上哆嗦,“是我杀死了妈妈!”
“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1995年12月20日。”
司望若有所思地掐了掐手指头:“原来,那天已经有了。”
“你说什么?哪天?”
“那么你得叫我哥哥,因为我是12月19日出生的,比你早一天。”
“我才不这么叫你呢!”
“好吧,你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说说看?”
申敏已擦去了眼泪,疑惑地看着他的脸。
“1995年6月19日。”
说出这个日期,司望也低下头来,脸颊上有什么缓缓滑落。
“你怎么也哭了?”
“哦,刚才一阵风吹过来,有沙子弄进眼睛里了。”
“别动!瞪大眼睛!”
女孩用舌尖舔了舔他的眼白。
“爸爸告诉我,女孩可以哭鼻子,但男孩不可以。”
她说话的表情很自豪,司望点着头说:“你爸爸说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