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
声音从城头传过来,底下,站在城门前的士兵在听到命令后迅速拉动了手中的绳子。
咔~~
绞刑架下方的木板猛地打开,被绑在行刑台上的费兰伯爵下坠了半米,然后紧紧被绳子吊住,一阵窒息感袭来,他感到眼前发黑,瞳孔中,视野一圈一圈地暗下去。
嗷~~哈哈~~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观看绞刑是王都人民的一项特殊爱好,从小孩到老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囚犯的每一次颤抖都牵动着他们的神经,越是挣扎的厉害,欢呼声就越高。
奔流河泛出点点光彩,欢呼声在岸边回荡,让空气也跟着像蝉翼一样微微抖动,等到一切安静下来,悬挂在空中的尸体彻底不动,跟晾干的腊肉没有区别后,欢呼声终于消失,人群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但还有一些调皮的孩子吹着口哨,从岸边捡起石子朝着尸体扔过去。
人群的悲欢并不相同,命运也一样,前一天,还是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伯爵大人,现在已经变成任由所有人尽情嘲笑的死尸了。
是的,角泽要塞的费兰伯爵被判处了绞刑,罪名是叛国。
城门边,行刑的士兵在确认费兰伯爵死亡后,对着城头上挥了挥手,紧接着,城头上的几个士兵徐徐拉起绳索,将费兰伯爵的尸体慢慢拉起来,接下来几天,这具尸体都会悬挂在城头上,以示叛国的下场。
二王子切斯特坐在他经常钓鱼的地方,费兰伯爵的死亡就在他眼皮底下发生,长长的鱼线在河水里不断晃动,昭示着鱼儿已经上钩,但切斯特却一动不动,他的目光一直停在不远处,挂在城头的费兰伯爵身上。
良久,切斯特才回过神来,他甩起鱼竿,鱼线末端,一只肥硕的鳟鱼从水中被拉出来,黑色的鱼鳞像锋利的刀片一样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
“首相大人,”‘水晶骑士’比格·范克斯走了进来,对着坐在最里面的夏佐·克莱斯特说道:“费兰伯爵已经处死了,角泽的俘虏该如何处理?恩…还有大王子殿下。”
王座厅内,王国的核心人员尽数在此,在夏佐两边,伊尔马·奥罗和弥辛克·塞西尔两位公爵对立而坐,魏玛斯爵士和大学士邓普斯·盖尔则坐在末尾,唯一没有到场的只有大魔法师安东尼。
“两位公爵大人觉得该怎么处理?”夏佐看着坐在自己两边的伊尔马和弥辛克。
“这场胜利是弥辛克公爵为我们带来的,理应由他来裁决,”伊尔马·奥罗仍然如往常一样,谨慎小心,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对面的弥辛克。
弥辛克嘴角的胡须随着表情的变化微微翘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伊尔马·奥罗,谁都知道处理这件事情的棘手,或许处死一个费兰伯爵对御前会议和王座厅内的几人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
但克拉伦斯不一样,他是名正言顺的大王子,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数年以后,克拉伦斯就会登上王位,成为河谷王国的统治者,但如今,这位大王子犯下了叛国罪,如果按照王国律法的话,任何人都无法逃避叛国罪的惩罚。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国王陛下失踪了,御前会议如果签署命令,处决了克拉伦斯,那么要是不久之后,国王陛下返回了王都,得知第一件事情是自己的大儿子被处死了,而且没有经过自己同意,会不会迁怒于在场的人呢?
人心不能用常理度之,即便大王子犯下了叛国罪,但他也是国王陛下的至亲。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弥辛克脸上,等待着他的答案,但沉思片刻后,这位峡谷之主却重新将皮球踢回给了夏佐:“我只是王国的一位公爵,在王都没有任何职务,在此只是旁听,大王子殿下的事情,还要首相大人定夺。”
夏佐似乎早就料到了会如此,他也早就准备好了回复:“殿下身份特殊,我们需要等待国王陛下来决定,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找回陛下,比格爵士,你派出去的人手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比格·范克斯挺直了身子,一提起陛下失踪这件事情,他就浑身冒冷汗:“首相大人,这几天因为围城,派出去的密探几乎都失去了联系,今天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回来,虽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早上,有人接下了我们发布的线索悬赏。”
“是谁?”夏佐问道。
“带他上来,”比格对着门外喊道。
很快,两名禁卫军推着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走进王座厅,男子双腿微微有些变形,看起来是应该是因为经常赶车而久坐的缘故。
“首相大人,就是他,”比格·范克斯指了指被禁卫军夹在中间,有些颤抖的男子。
“说吧,你有什么发现,只要有用,绝对少不了好处,”夏佐盯着他,问道。
两名禁卫军这时候也松开了手,男子因为紧张,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但还好,他没有在王座厅内出丑。
“老爷,小的名叫迪特,是王都北面小镇上的拉尸人,一周前,我从我们头那接了一个活,也是和平常一样从王都往外拉尸体,我以为和平常一样,都是些乞丐,流民之类的,但…”
迪特说道这里,不禁吞了口唾沫,脑子里一想起一周前发生的事情,他的心脏就砰砰加速。
“但那是个活人,”迪特说道:“跟我一起的还有一个胡渣脸,他一身黑色斗篷,但我能看见他下面的衣服,和这两位大人一样,都是金灿灿的盔甲。”
迪特指了指站在他两边的禁卫军,他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种金灿灿的铜制盔甲。
“继续,”夏佐眯起了眼睛。
“那个…我和他一路向北赶,一直赶到了荒石城,老爷们想必都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牛鬼蛇神,什么都有,所幸,那个胡渣脸没有让我进城,只是将马车停在了城外的一处废弃塔楼前。”
“然后,他就暂时离开,登上了那个塔楼,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魏玛斯爵士大声催促了一下,他最恨别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
“然后我看到车厢里装着尸体的袋子动了动,我就好奇地揭开袋子看了一下,里面是一个活人,不是死尸,也不是什么乞丐和流民,他全身穿着牛奶一样的丝绸衣服,额头上还缠着一跟画着六芒星的蓝色丝带,就跟外面那些旗子上画的一样。”
“他一看到我,就低声在喊…”
“喊什么?”魏玛斯爵士瞪大了眼睛。
“他说‘救我,我是国王,我是凯里七世’…”
王座厅内,众人都已经站了起来,迪特所描述的一切都和国王陛下失踪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和你一起的那个人,你记得样子吗?”这次开口的是弥辛克公爵。
“他一脸金色胡须,”迪特仔细回想了一下,继续道:“对了,他脖子上戴着…”
滋~~~
这句话没有从迪特的嘴里说出来,一只短小的钢针忽然从王座厅的门外射进来,正好刺穿了迪特的喉咙,他脸色凝固住,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被刺穿的脖颈很快变成了紫色,迪特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王座厅内乱成一团,比格·范克斯拔出长剑,冲出了门外,数十名禁卫军迅速组成盾墙将圆桌旁的几人护在中间。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夏佐的手握成了拳头,盯着地上已经死去的迪特,眼神里泛出冷意,数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在王座厅内行刺,也是第一次有人死在王座厅内,而且是一名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