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烘烤出阵阵暖意,随着刺骨的寒风一同被吹进了旁边的小亭内,对着满园风雪,李老叹息一声,说道:“素哥儿,我知道你为人淡泊名利,想要低调的生活下去,但现在先不说你在东平府已经有了偌大的名气,待日后你那有静夜思入选蒙学编纂,那可是真正要名扬天下的,届时,你又哪里能低调的下去呢…”
“没错,没错。”曲老在旁连连点头,两人的意见竟是难得的相同一次。
“到时候再说吧…”李素轻轻笑了笑,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走一步看一步,想那多干嘛…”
钱老见他仍是一副怠惰模样,痛心疾首的说道:“空有满腔身怀才情,却无赤赤才心,这岂不可惜…!”
老人这番话虽然隐有一丝指责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对于李素这样的一副态度感到失望,读书人,尤其是那种饱读诗书的大儒,信仰的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李素既有这般才情,却不想着建功立业,这对老人们来说是不可理解的,也是不能原谅的,他们不允许这样的人才把精力浪费在‘歪门邪道’上。
回想起前世身处巅峰时的寂寞与无聊,李素轻轻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这番话诸位可能不太相信,但功名利禄这件事其实吧…挺没意思的,远不如学医来的轻松,每日看看病,无聊的时候看看书,钓钓鱼,下下棋,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不错的,虽然我现在除了这身皮囊之外身无一物,但起码我知道现在很高兴,也很轻松…至于…那些家国大事,说实话也不是我这种平头百姓能够干预的,太累…”
李素语气淡然,但说出的一番话却饱含真诚,这种迟暮之言若是从李老,曲老身上说出那还比较和谐,毕竟两人已经年逾古稀,有次想法并不稀奇,但若是放在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上,便显得有些荒缪了。
“你这小子淡泊名利,视功名利禄如粪土倒是有些难得。但是…”李老望着李素,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来,说道:“功名利禄这种东西,也只有在拿到后才能放的下,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又那里接触的到那些东西。”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谁说未曾拥有便不能放下的…”李素笑了起来。
“呵呵,总之你这小子的想法,老夫还真有点猜测不透…”李老摇了摇头,旋即疑惑问道:“莫不是以前脑子受了什么刺激…?”
“这种事看开便是看开,看不开也就看不开,那里有什么刺激不刺激的…”李素想了想,笑着说道:“不过要说刺激那还真有…”
“哦。”几位老人纷纷直起身子望向李素,侧耳倾听起来。
“相信诸位也听说过,在下在青楼妓寨里的那些传闻吧…”
李老几人相互望了几眼,曲老却是说道:“那些话虽是听说了,但我等却并无放在心上,试问年轻之时谁不风流潇洒…”
“事情既然发生,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自是不会在意的…”李素扬了扬手,止住了老人的话,便也将之前说给云老太爷的事情,也就是那渭河边上医师救治乞丐的事情,说给他们几人听了。
听完之后,曲老身子向后仰了仰,啧嘴称奇道:“难道这世上还真有大彻大悟这种说法?”
倒是李老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医师长什么模样?医术当真如此高超,莫不是那位武林高手路经此地吧…”
这医师自然是杜撰出来的,李素又那里真的看见过,只是笑着推说了几句,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之类云云的打发过去,他这话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毕竟他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了,不过看李老有些怀疑的眼神,他就知道,这老头只怕是不好糊弄的…
这时一边钱老有些惋惜的说道:“没想到素哥儿竟有这番际遇,老夫却是没有料到,只可惜这身才华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李素的过往事迹在静夜思传播之后,便在东平府传开了,钱老自也是知道的,虽像曲老说的那般,他并不放在心上,但在每每赞叹起那首静夜思之余,却还是有些疑惑似这等才华横溢之人,之前为何会如此沉迷于勾栏之中,却又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今日听来原来却是如此…
李素笑了笑说道:“救命救人虽说比不上治理天下,但与人民百姓却也是大有益处的,再说了那些大人物们治理天下,不就是想让百姓的生活好一点,从这一点上看,我倒是与他们并无二致了。”
“话虽如此…但救命救人,救的也只是一人性命,治理天下却救的是茫茫苍生。”钱老说道:“况且,这方天下本质上也是掌握在读书人手里的。”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李素喝了口茶,轻描淡写的反驳道:“而且,这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可不是读书人能够掌握的住的。”
被李素一通反驳,钱老倒是有些语塞,却没有生气,只是皱着眉头,竟是真的在思考李素这番话的意义来…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呵呵,句子倒是挺耐人寻味的。”曲老在旁笑着说道:“钱公,你莫要与这小子做口舌之争,这小子牙尖嘴利的,你可说不过他。”他之前便与李素有过一番辩论,自也是领教过李素的口才的。
钱老却也只是摆了摆手,说道:“虽是口舌之争,但素哥儿这番言论确实是发人深省呀,纵论古今,这方天下的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掌握的住的,老夫方才的那番言论确是有些孟浪了…”
他语气真诚得一塌糊涂,这让李素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看了眼曲老与李老,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老头子这番作态,倒是让在下无话可说了…”
老人们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李老笑着说道:“钱老知错就改,这此为文人风骨,我等远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