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的装潢和尊神国教的神殿有几分类似,都是四平八稳庄严宏大。
而作为一国之师,万民与天帝之间的联系者,天帝神谕最忠诚不阿的传承者,王朝安宁的守护人,在王朝里拥有无数信徒的尊神国教国师大人,其府邸的恢弘程度,也仅仅次于皇宫,甚至都凌驾于各大王尊府邸之上。
而国师府和其余府邸最大的不同在于,在国师府邸的四面宽阔墙壁上,竖立着十二尊主神的神像。
战神天默;
神后流倩;
冰封北地雪神女幽兰;
日神赤公;
月神婵娥;
风神飓一;
岩土之神山石;
水神共工;
火神烛融;
时空之神冢崆。
十二尊主神飒爽的英姿竖立在墙头,每一尊神像都有九米之高,象征着九天凌霄,而每一座神像都有着对应的色彩,例如岩土之神便是厚重的山岩黄色,火神烛融则是烈火赤红之色,水神共工则是汪洋水蓝之色…缤纷的色彩让这座神圣的府邸又带上了浓郁的神圣之气。
而在府邸的最中央的位置则是天帝那九点九米之高的神像,金光闪闪,若嵌神光。
九九乃是王朝的天帝经中的所定义的最为神圣的数字之一,因为天帝便是诞生于九月九日。
五千多年前,被不可一世的妖、魔、魂等分割的世界里,仿佛将永世暗沉的天空中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金光缝隙,而后一道几乎占据了正面天空的漩涡从中出现,七彩霞光混着金色光彩驰掣与天上地下十万里。
万丈宏光中,一座恢弘天门浮现,滚滚金色雷霆包裹着一座三百六十层的天塔,从天门中出现,耸立在天空之中九天九夜,天帝应运而生。
数十年恶战后,卑微的人类王朝从此翻身,汉唐王朝正式成立,始皇帝宣布从此人类不必在畏惧异族,人类从此以后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从而那一天被正式定义为每年的一月一日,也就是新年,而倒推回去发现,天帝降生的那一天便正好是九月九日,每一年的九月九,也便是天帝诞辰,乃是无数百姓为陛下朝拜的日子。去年的这一天,唐纸和唐糖也在大叔的带领下去了南火神殿,祈拜天帝。
所以天帝像的高度,也是为天帝而致敬,而天帝比起其余诸主神都高出了零点九米,又代表着天帝乃是诸神主宰,力压群神。
国师府内,诸位尊神国教的教员在殿内静静伫立,而他们头顶上,一道道五颜六色的流光若烟若尘,在国师殿的上空轻轻地飘舞,仿佛是出现在极北之寒地的极光,而最神奇的地方是,这些光芒袅袅之间隐隐约约间,又透出十二主神的模样。
竖立在边沿的神像都并非只是神像,而是与埋藏在地下的庞大神纹之间形成了一套神纹大阵,名为“群神纷舞”,这神奇的景象便是这阵法所致。
神明就徘徊在上空的神圣画面,足以让任何看见这一幕的百姓们,颤栗低头,即便是每天都见到这等景象的侍从,同时也是尊神国教里工作的诸位教员,也都时刻低着头,满目虔诚。
几位教员正快步行走在宽阔的陵园里,朝着中央国师修行的国师养尊殿赶去,而他们几人拱卫着一块悬空的黑色玉石板,玉石班上有着笔走龙蛇的神纹,而也正是这些神纹才让这面玉石板能够做到悬空而动。
在玉石板的上方则架着一口青铜大鼎,周遭有八只铸造的鎏金奔羊,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要从大鼎之中奔驰而走。
此乃王朝最著名的青铜鼎之一——八羊拱角鼎。
几位教员神色肃穆地绕开了天帝雄伟的神像,来到了背后那间有三层之高的国师养身阁,除了中土神殿以外,国师平日里最多的时间就是呆在这间阁楼中,休憩与修行。
国师阁所坐落的乃是龙骨之地,当年始皇帝成功建立了汉唐王朝,象征着人类五千年历史的正式开端,天帝便亲临了人间,化为人像,与始皇帝有了简单的一面。
天帝来到人间之时,所站立的位置,正是这里。
天帝离开后这原本荒芜的土地上,此地陡然间开出了一朵旱地罗生金莲,罗生金莲共有三十六片花瓣,片片金光璀璨,在后来的三十六年里依次凋零,而一口灵泉,便从此地出现。
此刻这口灵泉,便是这阁楼内里的那口“天帝踏香井”里所有灵液的来源。
后来为了确保王朝人对天帝的信仰,尊神国教成立,而国师殿便特意选择在了这里,将灵泉笼罩其中。
除此以外,国师殿顶端的这“八方神角檐”,则恰恰指向王朝的八个方位,也为这座神殿汇聚这日月之精华,辅佐上灵泉,能够帮助修行者洗髓清体,固本培元,帮助战气与昊气的精纯和凝练。
所以这看起来似乎仅仅只是在象征意义上神圣的阁楼,实际意义上,也有着普通修行者,终生可叹不可得的强大作用。
几位教员将青铜大鼎放在了门口之后,恭敬地对着阁门紧闭的阁楼喊了一声:“国师大人,您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说完之后,已经对自从上位以外来,便一直在让它们重复此类行径的国师大人习以为常的众位教员,便躬身退下。
等到他们都全部退下身去,阁楼的大门豁然打开,大鼎朝这里里面飞了进去,停在了那口冒着牛奶般纯白色光雾的井口边沿。
一身国师袍的柳碎梦缓缓走到这口大鼎的旁边,手轻轻一挥,大鼎的鼎口便掀翻在地,殿内的火焰喷射起来足足三四米之高,而鼎内里那一株株这个世界上除了国师以外,便没有几个人能拿到的珍稀药物,便跟着接连悬浮到了她的手上。
龙身颈须草。
金头花。
骨血百叶。
牛菩提生筋。
足足近百种世间罕见的药物一一出现,每一种出现在市面上,都会引起无数修行者的争抢,甚至是头破血流,鱼死网破。
而此刻这些草药,就像是廉价的白菜一样,呈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世界上,除了皇上,也只有国师大人才有这样宽阔的人脉以及能力,能够得到这些举世罕见的药物。
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但成为了国师之后,便再也不敢有人敢有亵玩之意的国师大人,将这些草药近乎浪费似地丢入了灵泉井中。
要知道灵泉本身就是昊气和战气的大补之物,是世界上不可多得宝贝,这样的一口灵泉每天也只会产生一滴的泉水,此刻井中的灵泉乃是数十年的积淀。
每天都饮用灵泉修行,修行的速度比起普通人将要快出一倍,这本是一国之师才能享有的恩惠,而要是将其他杂质混入灵泉之中,极有可能会对灵泉本身造成污染,然而柳碎梦却直接将有着生猛药力的稀世药物扔入了灵泉之中,这不仅仅是暴殄了灵药又污染了灵泉,更是对陛下和天帝的大不敬!
柳碎梦的脸色则稀疏平常,对着怀中的玉佩道:“加上之前的六百三十二钟药物,已经拿到所有该有的药物。”
墨绿色的玉佩微微一亮,一道浓郁的绿光便急切地掠入了井水之中。
而这纯白色雾气袅绕之中,能看到灵泉正在飞快地干涸,而那已经堆放了数量已经有足足几百株的草药,则也开始飞速地枯萎,其药力则便成了色彩缤纷的气流,注入了那中央中,一道极其微小的墨绿色气流里。
一道沙哑而幽幽地声音从井底传来:“零山果然爱你,几十年都舍不得使用这灵泉一滴,全部留给了你,然而他要是知道,他有着畸形之爱的爱徒,乃是本座的下属,而本座还要在国师殿这等神圣的地方,消磨着这些国师才能拿到的资源,是不是会死不瞑目,桀桀——”
欢快的情绪难得地从这位传奇存在的口中传出,柳碎梦这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颊上仍然往常一样毫无神色,缓声道:“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这么久了,本座的功力可以恢复五成,待到本座功力完全恢复,便是这汉唐王朝的末日。天帝,你跟我斗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从来没有想过,本座不仅没有死,甚至还要在你的眼皮底下?东山再起?!”
国师阁内悬挂的诸多神明画作,纷纷亮起了一道绿光。
费尽千辛万苦,历经无数浩劫,终于成为了国师,终于拿到了灵泉以及这数不胜数的灵药,伟大振兴的日子,已经抵达眼前,它如何又能不兴奋?
柳碎梦原本平静的神色,因为这位可怕的存在对天空上方另一位至尊存在的挑衅,而感到了一丝颤栗。
“这几个月的调养,本座总算走出了性命之威胁,那个叫钟炎的人类老头,最近在做些什么事情?”
柳碎梦回应道:“他动用国教护法的权限,可不经批示地私自使用回澜护法之术,这些都是《汉唐朝律》在五千年前就规定的内容,但他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皇帝已经撤销了他所有的权利,虽然还在其位,已经没有了实权,下位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柳碎梦沉吟。
“不过什么?”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他既然觉得我有问题,调查似乎还是在继续。”柳碎梦蹙着眉头,“户司人前些日子告诉我,有人去我的回烟郡老家,对我的的来源进行调查。”
井中的墨绿色身影冷冷一笑,道:“一个区区卑微人类,竟然有这样的眼力,的确是个不小的威胁,既然不愿意放手,那就该我们动手了。”
柳碎梦轻轻颔首,一声足以十八亿王朝人振聋发聩之语,从她薄唇之中吐口而出:
“遵命,妖帝陛下。”
“尊神国教最新的《天帝经》手册,四月的黄历安排,请携带身份证件,三元一份,一人仅准购买一件,所收得的钱财,尊神国教将全部用于凉州地区的扶贫工作。”
水井湾门口,尊神国教的教员门那辆庄严的红马车驾停在了大门口,而水井湾的住民们则排着长队,前来购买下个月的黄历手册,同时也算是为王朝的公益事业做出了一点贡献。
水井湾的门口人声鼎沸,而在水井湾后山再往后五里地的一座荒山里,唐纸则正在磨着他手里的一把弯刀。
他的面前的这根大榕树上悬挂着一根绳索,绳索的下端,则拴着倒挂在上面的中年男人。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老实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给我,否则你等一会,你可能连产生恐惧的能力都未必能拥有。”
唐纸脸上还是蒙着口罩,而冷冰冰的声音则提醒着面前这个已经因为倒挂而满脸张红的男人。
柳伞脸上仍然一片青肿,而自从醒来就被倒挂了在这里的他,现在已经因为脑充血而有些轻微的神志不清,但是那句复读机般的话语,在他嘴里不断地重复着: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唐纸缓缓站起身来,锋锐的刀尖在烈日下反射的光彩照耀在他的脸上,让他本来就恍惚的神智,陷入某种神迷之中。
唐纸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口罩。
柳伞第一时间没能看清楚这张脸庞,但是当他能发现这张脸多多少少有些熟悉,等到他定睛一看,彻底确定这张脸他是何等熟悉之时,他刚才的眩晕感这才猛然间清醒。
“你…”
“我是唐纸。”唐纸冷声确认了他的猜想,“陈连环,是我舅舅。”
在柳伞感到惊恐地同时,唐纸接着冷冷地说道:“我舅舅是我最后的亲人,你应该可以想象,我面对这件事情时候的愤怒,可能你会以为你的沉默能够给你换来生存的空间,但事实是,你再继续沉默下去,我不介意直接杀了你。”
“你是大英雄,你怎么可能直接…啊!”
水果刀直接插在入了他的小腿之中,鲜血顺着身体流向他的脸庞。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英雄,现在,我只是陈连环的外甥。”
“距离这里最近的人,都要步行五里地,你就算是把喉咙都叫哑,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所以你敞开喉咙叫吧。”
“我舅舅死了,无缘无故地死了,你还想把我也杀了,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觉得我是三岁小孩?”
“我舅舅都死在了你们的手里,你又觉得像你们这样的生命,值得我手下留情么?”
四句冰冷的完全不像是那个在皇学院擂台上,笑容如春风的少年所说出来的话语,令柳伞恐惧地尖叫起来。
“我说,我全都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