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老太君、关总督,以及诸位的赞许。”
面对满堂赞许,颜无忌抑制不住喜色,连连朝周围拱手,整个人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如此享受了好一会儿,场中气氛才在他的示意逐渐平复下来。
只见他将袖口往上捋了一截,径直斟满一杯酒,端起来朝四周朗声道:
“相信诸位都听出来了,在下这首诗,除了祝贺老太君高寿,更有劝大家更进一杯之意。”
颜无忌说到这顿了顿,转而微微躬身,向着关老太君请罪:
“在下一时忘形,忍不住自作主张替主人劝酒,还望老太君恕我越俎代庖之罪。”
“哈哈哈……颜公子这说的什么话,以你的身份,老身感激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
关老太君今天打定主意为颜无忌撑腰到底,双手按住扶手,竟罕见地起身对一众来宾说道:
“诸位贵客无须想太多,就当颜公子是老身侄儿一般,他劝的酒,就是老身授意,还请大家务必给个薄面。”
关道成没有吭声,只是含笑捋须,显然也是认同了。
“多谢老太君!”
饶是颜无忌出身不凡,但能当众被大楚总督子母称一声侄儿,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当下大喜,对着老太君就是一拜,随后高举酒杯,目光扫过全场:“诸位,既然老太君当在下是侄儿看待,在下也不能辜负了她老人家的期望。”
“请大家满斟酒杯,在下厚颜,就借着这首诗,让我们一起举杯为老太君敬贺!”
“好!!”
“今天喜奉盛会,又得闻颜公子天赋佳作,确实当浮一大白!”
无数叫好声此起彼伏,众宾客纷纷起身举杯,气氛在一瞬间达到高潮。
众目睽睽之下,颜无忌宛若众星捧月,忍不住幻想起今日之后,名利双收的风光场面。
就在他准备带头饮酒之际,人群之中,忽然传来几道疑惑之声。
“咦,怎么回事,大家都借诗为老太君敬酒,怎么他们那一桌却没几个人起身?”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众人下意识放下酒杯,纷纷将目光朝一张桌子汇聚而去。
“是大皇子他们?!”
倒也不是楚嬴他们这桌全没人起身,至少为了不失礼数,默韵和她的几名侍从是站起来了。
但除此之外,楚嬴、崔肇、郝富贵和晁逊,全都和前者一样,纹丝不动地坐着。
在这所有人都起身的场合里,他们这种做派,两相对比,就显得极其扎眼。
颜无忌见状,心里嘲笑楚嬴一行的愚蠢,表面却假惺惺对楚嬴问道:
“大殿下缘何不与我等一道为老太君敬酒?莫不是,刚才人多口杂,以至于没有听到在下的请求?”
楚嬴揶揄一笑:“本宫耳朵好得很,再说,某人那么显摆,想不注意到都难啊。”
颜无忌脸色一僵,眼底闪过恼意,佯装听不明白:“那么,莫非是受了什么委屈?”
“本宫今日是来赴宴的,又不是赴鬼门关,能有什么委屈?”
听到楚嬴这句嘲讽,关老太君终于沉不住气,没好气地道:“这么说,就只剩下我总督府招待不周了?”
“老太君这是什么话,本宫在这里有吃有喝,自觉这场招待还是不错的。”
楚嬴夹了一筷子菜,嚼了两口接着道:“只不过嘛,唯有一点本宫很不满意。”
你特么不送礼白吃白喝,还写对联骂我们母子,竟然还敢说不满意!
关老太君脸都快气黑了,忍住火气道:“不知殿下哪里不满意?”
楚嬴早就准备好了,当即将颜无忌一指,道:“好说,本宫最不满意的,就是他刚才作的这首诗。”
“不瞒你说,要不是看在你老和关总督的面上,本宫早就站出来叫停了。”
这首诗如今已被颜无忌视为扬名之作,岂容楚嬴随便污蔑,当场将脸一沉,愤怒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怎么,本宫说得有什么不对?”
楚嬴不疾不徐地反问道:“这种粗制滥造的诗,用作给老太君祝寿,勉强还可以。”
“可要借此替主人炒热气氛,妄图当众炫耀自己的风采,未免就有些想太多了。”
颜无忌脸色越发阴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听不出来吗?”
楚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这种三流劝酒诗,一无真挚二无气势,还拿出来炫耀,叫人怎么还喝得下去?”
“哈哈哈,好个三流劝酒诗。”颜无忌指着周围的宾客,怒极反笑,“既然殿下说自己耳朵没问题,那刚才诸位宾客的评价,相信殿下也听到了。”
“在下斗胆问一句,在场嘉宾都称赞在下这首诗,难不成,这么多人的眼光,还比不上殿下一人?”
这话明显是在拱火,当即就有不少人‘同仇敌忾’地附和起来。
“颜公子这首诗,文采一流,想象瑰丽,让人如身临其境,明明是顶级佳篇才对,怎么会是三流?”
“殿下还是实事求是比较好,岂能仅凭一己之喜好,就否定颜公子的才华?”
“没错,至少在我们眼中,颜公子这篇佳作足以冠绝同辈才子……”
就在这些人反驳的时候,四大学家之一的袁家家主袁同,也看准机会站出来,故意大声笑道:
“哈哈,诸位有所不知,大殿下最近正在兴办顺州学院,急需引进一批有才华的读书人充作教习。”
“肯定就是这个原因,才使得殿下如今眼光这么高,看谁的作品都觉得不入流。”
颜无忌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懂了袁同这话的意思,当即接过话头,冷笑道:“殿下眼光高,看不起在下的拙作,在下也不强求。”
“只不过,在下很好奇,不知究竟怎样的诗作,才能入得殿下法眼?”
他故意顿了顿,假惺惺向楚嬴躬身讨教:“在下斗胆,不知能否请殿下现场也作一篇类似的诗文,也好让我等瞻仰学习一番?”
颜无忌向来自视甚高,哪怕那日在天香阁,被楚嬴的牡丹诗压了一头,也依旧不承认自己不如对方。
更多只是视楚嬴那天是侥幸,是超常发挥。
他才不信,自己殚精竭虑,再结合四大学家合力精修所出的作品,短时间内,会被其他人的作品超越。
别说是楚嬴,就算是京城里的大学士来了,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这一下挑衅正中了楚嬴下怀……